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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微信里的男声(1 / 1)

走出灯火通明、夜幕低垂的都市街区,家中那盏熟悉的小灯泡照亮了狭窄的客厅。

镜中人眉宇间那份青涩与局促尚未褪尽,然而深黑西服与纯白衬衫的组合,如同两道无形的钢箍,正强行将他框勒进一个他渴望已久却尚未真正驾驭的身份符号里——一个即将步入权力腹地的基层公务员。

就在这时,裴文辉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手机上。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攫住了他——他想第一时间让远在燕京的王雪看看这身“战袍”。

指尖带着几分激动和忐忑,他解锁屏幕,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发起了微信视频通话请求。

提示音仿佛带着他雀跃的心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裴文辉心口那点关于新装束的拘谨瞬间被一股灼热的、爆炸般的分享欲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调整摄像头角度,急切地将自己半身全新的造型都框进画面里,屏息等待着。

接通提示亮起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屏幕亮起,王雪的脸出现在视野中,裴文辉的笑容刚要绽放,却在看清她那一瞬间微微一滞——

那并非他预想中王雪正装或忙碌的画面,她的背景让裴文辉有一刹那的错愕。

他脸上的笑容先是定格,随即像是要弥补那零点几秒的意外一般,更加用力地、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灿烂绽开。

巨大无匹的落地玻璃窗外,燕京的辉煌夜景如同一整盘被打翻的星辰,流光溢彩,霓虹勾勒着摩天巨厦冰冷的金属骨架,车河则在遥远的下方无声奔涌,汇成光的动脉。

镜头前,王雪只松松垮垮地套着一条真丝吊带睡裙,大片莹润的肩颈与锁骨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柔光下,湿漉漉的乌发还滴着水汽,随意地缠绕在颈窝。

她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断或者刚发现的茫然,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打视频过来,但那茫然很快被浴后的松弛和红晕覆盖。

她慵懒地倚靠在一张宽阔的欧式高背软床边缘,整个人陷在一种极其舒适闲散的状态里。

她身后那深邃的空间,仅从边角和反光里便能窥见装饰的奢华与宽绰。

“哇!辉哥!”

王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初接通的含混,但很快转为她特有的、掺了蜜糖般的清脆笑意,目光在裴文辉那一身略显僵硬却笔挺的黑西装上逡巡。

“帅毙了啊!穿上西装果然不一样,精神小伙儿!”她语气轻松,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随意。

但这寻常的亲昵落在裴文辉心里,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他胸腔里为这几件“好衣服”而鼓噪的微弱兴奋,在那片铺天盖地的京华璀璨以及王雪周身无声流淌的、触手可及的奢适面前,瞬间沉入冰冷的潭底,甚至没能激荡起一朵像样的水花。那份欣喜变得单薄而局促,甚至……沾上了一丝洗不掉的土气。

“嗯!家里刚陪我去买的。后天,后天周一就正式去区政府报到了。”

裴文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急切和干涩的渴望,他努力地想把话题——或者说,把彼此视线的焦点——牢牢锚定在自己这人生重要的新起点上。

“区委办!直接服务区委江文道书记的部门!就在泽川区最中心那儿……”他几乎是有点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下午隔着巨大广场看到的、那座象征着权威与未来的巍峨建筑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和心底翻涌的憧憬。

他需要她热烈的回应,需要她的眼睛为他点燃的瞬间,哪怕只有一句带着温度的叫好。

“真的?地方定了?那挺好,公务员嘛,稳了。以后就在政府大楼里喝茶看报啦?”王雪的语气听起来依然是愉快的,带着那惯常的、甜丝丝的味道。

但那轻松随意的语调,漫不经心的点评,更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旅人,对远方朋友寻得了一份安身立命之地的泛泛祝福。

那句轻飘飘的“稳了”,如同一根冰淬的细针,精准地刺穿了裴文辉心尖最柔软的部分。

他浴火重生、这身让他第一次感觉像个“人物”的行头紧紧包裹着的“稳”,在王雪此刻云端俯瞰的视角下,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透着股凡俗?

她的言语间,捕捉不到一丝一毫对他那段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奋斗经历的共鸣,更读不出对那栋森严楼宇背后所蕴含的巨大意义和沉重期待的理解。

这扇对他而言重若千钧的门,在她眼中,不过是又一道寻常风景。

裴文辉沸腾的诉说骤然卡壳,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那些澎湃在胸中的滚烫词句竟再也吐不出更强烈的字眼。

他看着屏幕那头陷在云端软榻里、享用着公司“出差”顶级福利的王雪,一种冰凉粘稠的失落感正像深夜涨潮的寒水,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方才还熊熊燃烧的分享之火。

视频那头那个慵懒闲适的身姿,那片窗外俯瞰众生的繁华盛景,此刻凝成了一堵巨大的、无声的墙,沉沉地、冰冷地,压在了他这间仅靠一盏小灯泡照亮的逼仄房间上空。

就在这时!

“滴…咔!”一声极清晰、带着电子感的、类似房门被刷开的短促声响骤然穿透听筒。

视频里,王雪脸上那点残余的松弛和笑意像被瞬间扯掉的画皮,整个人如同受惊的猫科动物,瞳孔剧烈收缩。

她的脸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被一种纯粹的、毫无遮掩的惊骇取代,眼中炸开的慌乱近乎恐慌,随即漫上一种近乎被当众剥光的狼狈。

她的身体根本来不及思考,以一个近乎痉挛的弹射猛地从舒适的靠枕中坐直起来,纤白的手不是捂嘴,而是下意识地、完全失控地狠狠按向了手机下方,指尖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用力而绷得惨白。

几乎就在同一毫秒,一个带着低沉鼻音的、极其清晰的北方口音,混合着一种慵懒却不容置疑的亲昵与掌控感,毫无预兆地、蛮横地撞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权威感,狠狠砸在裴文辉的耳膜上:

“跟谁打电话呢?”

那声音不高,腔调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漫不经心的强势,隐约间,背景似乎还有极轻微的、如同高脚杯底座落在冰冷大理石台面的微小磕碰声?

裴文辉的心脏骤然被一只看不见的冰冷铁手死死攫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停止了流动!

整个画面仿佛被投入了搅碎机。

镜头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旋转、晃动,瞬间被一片混乱模糊的天花板虚影和旋转的灯光碎片占据。

紧接着是手机外壳和布料剧烈摩擦产生的、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锐响。

嘟——

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亡命般的速度,掐断了所有连接。

前一秒还被王雪那张因极度惊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占据着的屏幕,连同那片纸醉金迷的背景色,瞬间坍缩,凝成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死寂黑暗。仿佛宇宙尽头最幽邃的渊薮张开了巨口。

唯有那陌生男人慵懒又强势的质问,带着毋庸置疑的占有欲:

“跟谁打电话呢?”以及随后那一声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杯底磕碰桌面声。

在这死寂的房间,在裴文辉由一片空白骤然被风暴碾过的脑海里,这两个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锥,疯狂旋转、穿刺,碾过每一根神经末梢,激起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的恐怖涟漪。

黑暗中,裴文辉如遭雷殛,浑身血液顷刻倒流冰封。

他僵立在原地,所有肌肉关节都失去了知觉,唯有心脏在冰壳下擂鼓般轰鸣——

这绝非王雪会有的声音,绝非!她身边怎会有如此腔调的男人?

强烈的猜疑如滚烫的熔岩试图冲破冰层,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穿。

他狠狠咬住后槽牙,用尽全力,将这股几乎脱口而出的骇然揣测死死摁回心底深处,不!也许是误会,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不能想,不敢想。

指尖带着僵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重重戳向手机屏幕,点开微信通话——白雪的微信头像。拨号音单调地重复着,如同水滴坠入无尽深井,漫长的几十秒后,最终凝固成一个冷漠的、拒绝的沉寂。

没人接听?

一股不甘与执拗的蛮力在心底炸开,烧灼着他刚刚压下去的恐惧。

他不信!也许她没听到?也许是手机不在身边?他再次抬起近乎麻木的手指,更用力地点开电话簿,找到那个标记着“雪”的名字,摁下拨号键——手机冰冷的触感贴着耳朵,里面传出的是刻板而漫长的“嘟…嘟…嘟…”忙音。

一次,两次…他近乎偏执地重复着回拨,微信电话、手机号码,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虚空般的死寂,仿佛对方所在的空间彻底从他的世界里蒸发。

每一次的无人应答,都像在冰水中添一把薪,将他的心脏一寸寸冻得更硬,更深。

徒劳的忙音仿佛无形的嘲弄,终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裴文辉久久地僵立在原地,最终像是被抽去了骨架,猛地向后倒坐在冰凉的床沿上。

手机屏幕那片纯粹的漆黑,此刻像一个巨大的、贪婪的黑洞,正无情地吸吮着他肺里的氧气和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热意。

刺骨的寒意,不再是比喻。它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藤,骤然从脚底板狂窜而上,瞬间蔓延全身,血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被冻结、麻痹。

他身上崭新的白衬衫依旧如纸板般挺括、不染尘埃,笔挺的黑色西服也完美地贴合着线条,勾勒出几个小时前他还视若珍宝、象征阶层跃升的身份轮廓。

然而,镜子里映出的那个影像——那个几分钟前还在兴奋拨号、踌躇满志地整理领口的自己——此刻却像一个被遗弃在暴风雪夜垃圾堆里的提线木偶。

闪亮簇新的外壳依旧刺眼,内里支撑的骨架却已在无声中彻底粉碎、崩塌。

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荒寒冰冷的风,在他空洞的躯壳内,在灵魂的废墟上,尖啸着、肆虐地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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