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币醒来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味。
白得过分的天花板在她眼前晃动,光线像一把无声的刀,切开了她昏沉的意识。
她的肩膀钝痛难忍,呼吸带着隐隐的血腥味。
她尝试动了动,发现手脚都还在。
唯一让她感到陌生的,是这片过于寂静的空间——医务室。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抬到这里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门被推开,审讯官的身影出现了。
他站在门口,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目光平直地落在她身上。
“醒了?”
金币的喉咙干涩,她勉强点了点头。
“我睡了几个小时?”
审讯官看了看自己的银表。
“六个小时了。”
“这么久?”
“是啊,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
看着沉默的金币,审讯官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金属盒。
里面放着她的恶魔造物——那个血色的布球。
他打开盒盖,将它放在她胸口上。
“医务室的人员被散出去救治其他伤员了你先用能力自我修复一下吧。”
金币微微一怔,随即抬起手指轻轻触碰那团布。
它温热地跳动着,仿佛有生命。
丝丝红线自它内部蔓延出来,顺着她的皮肤钻入伤口。
那股刺痛逐渐转化为温热的痒意。
“谢谢。”
她低声道。
审讯官没有回应,只留下了一句:
“等下,其他主教们要见你。”
然后他转身离开。
门再次关上,房间里重新归于静谧。
金币望着胸口的布球,神情有些恍惚。
那跳动的红光像是在提醒她:她还活着。
也许她应该死在那场混乱里。
但她没有。
或者说,是西蒙手下留情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密集。
她抬头,看见海神主教领着几位同级的主教一同走了进来。
医务室里顿时被各色长袍与徽饰填满。
海神走在最前,脸色阴沉得像暴风前的海。
“醒了就好。”
他说,语调平静得几乎没有起伏,
“我们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金币支撑着坐起身来,靠在床头。
修补伤口并不等于直接输血,因此她还是比较虚弱。
她明白,他们此刻的语气看似冷淡,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场爆炸已经动摇了监狱的秩序。
“我是在去数据仓的途中被袭击的。”
她缓缓开口,声音仍有些虚弱,“三个人,从背后袭击我……他们戴着面罩,我没看清脸。”
“被袭击了?”海神眯了眯眼。
“是的。他们要我交出通行证,我拒绝后就被电晕了。”
“那他们为什么没杀你?”
其中一位主教开口,语气带着怀疑。
金币顿了顿,垂下眼帘。
“我不知道”
房间安静了片刻。
审讯官靠在门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海神的手指在椅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像是在衡量她话语中的真假。
“那之后你就昏迷到现在?”
“……是的。”金币轻轻吸了口气,肩头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话说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是被电棍击倒的吧?怎么肩膀这么疼”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只是单纯的疲惫,而不是防备。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看守数据仓的副典狱长已经死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海神缓缓说道,
“在追击凶手的过程中,发现了倒在供能层附近的你。”
“对了,在发现你不久后,监狱的外墙被大当量的炸药炸开了一个缺口,看来入侵者已经全逃离了。”
金币垂下的目光几乎没有波动。
但她的心跳,却在那一刻微不可察地乱了一下。
“跑了?”
她轻声重复,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海神冷笑了一下:“是啊,我们这次可是全面溃败,什么都没捞到也就我们赶到的及时,凶手还来不及拷贝走资料,数据还在了。”
(安德鲁当初在找到u盘之后,又复制了一份回去。)
金币抬眼,与他对视。
那一瞬间,医务室里仿佛有针落地的寂静。
“各位同僚,”
她平静地说,“我只是执行命令。如果因为我的疏忽造成损失,我愿意承担责任。”
“责任?”
海神似乎被她的冷静气得笑出了声,
“这不是责任的问题!是他妈的已经有人明目张胆的要骑在我们的头上了!”
“也可能————”
审讯官忽然打断,声音低沉而缓慢,
“好了!”
这两个字一出,房间的气氛顿时凝固。
几位主教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审讯官身上。
金币的呼吸轻轻一滞。
“各位不要内斗了!金币一个非战斗系赐福的成为入侵者的突破口也是正常的。”
审讯官淡淡道。
“行吧!”
海神摆了摆手,语气不耐烦,
“我先去处理一下手下的人,待会【审讯官】你记得把这里的事情全面上报给祭司!”
“我会的。”
众人沉默片刻,随后陆续起身离开。
审讯官是最后一个走的。
经过她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低声道:
“先委屈你一下呆在这里还有治疗一些伤员的事情也麻烦你了。”
金币抬头看着他,却什么也没说。
门关上的瞬间,她终于放松了肩膀。
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
布球还在轻轻跳动,红色的光照亮她的指尖。
她看着那团布,沉默了很久。
那些她不能说出的名字,那些她必须掩藏的真相,都被她埋在了这层消毒水味的空气里。
窗外传来远处的警笛声。
探照灯在夜色中摇曳,墙外的风裹挟着尘土,仿佛整座监狱都在低声呻吟。
她缓缓闭上眼。
“居然还能保住身份?”
她在心底轻声问。
没有回应。
只有一阵遥远的海风,从墙的那一侧吹来。
——
将时间往前推进五个小时。
浪子、安德鲁与艾什莉三人早已离开了监狱。
他们沿着海岸线前行,风带着咸腥的气味掠过脸颊。
天空尚未亮透,地平线的尽头泛起一线青白。
浪子走在最前方,手里还把玩着那把击倒金币的电棍。
忽然,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处那座巨大的灰墙。
“怎么了?”
艾什莉问。
浪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
风吹乱了他的发丝。
他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忽然有种奇怪的悸动——
像是某个被封存的记忆,在那一刻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没事。”
他低声道,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黎明的光在他们身后铺开,映得那片破碎的墙面闪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