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笑猫】已经开始了仪式。
他站在那片早已干涸开裂的地板中央,脚下的法阵用暗红色的血液勾勒而成,看似久远斑驳,却仍在微微渗光,仿佛那些古老的符文从未真正沉寂,而是潜伏至今,只等待这一刻苏醒。
他低头念诵着难以辨认的词句,那语言不属于任何一个活人所能掌握的系统,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低语,潮湿、断裂、像从喉咙深处爬出的虫卵,黏稠而恶心。
每一个音节落下,空气便微微震颤,墙壁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随着最后一个咒音被吐出,整个房间被一股猩红的光束吞噬,像血液从地底渗出,缓缓漫上墙面与天花板。灯泡爆裂,玻璃粉末洒落在地,火花从电线中窜出,但无人敢出声阻止这一切。此刻,这间老宅不再属于人类的逻辑,它成为了某种更深层次力量的容器。
“吼——”
一声沉闷却熟悉的吼声从法阵深处传来,仿佛不属于这个维度。那声音没有具体的来源,却充满穿透力,仿佛是从每个人骨缝中钻出,震得人灵魂都发痒。
空气中多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烧焦的花蜜混合金属腐锈,压得人几欲呕吐。
那头恶魔被成功召唤出来了。
但它与艾什莉曾经在梦中或现实中目睹的恶魔不同。
它没有具体形体,只有一团缓缓翻涌的雾气,在法阵上空盘旋着,像是被封印的毒蛇正在从自己的壳中苏醒。
浓雾呈深红色,颜色不是染上的,而是从每一丝气流中渗出来的,像是某种诡异的血雾蒸腾而成。
而在那雾的核心,漂浮着两只猩红的眼睛——没有眼睑,也没有瞳孔,始终睁着,仿佛在注视,也仿佛在吞噬。
它静静地盘踞在那里,没有发出咆哮,没有炫耀力量,只是缓慢地转动着那双眼睛,一圈又一圈,像是在嗅探献祭的气息。
【笑猫】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神情不再是寻常的疯狂,反倒有几分庄重,仿佛真的是一位神职人员,在主持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走向房间角落——那里,有三人被严密绑缚在符文边缘。
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嘴中被塞入厚布,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每一次身体的颤抖,都会带动锁链的叮当作响,如同一种悲怆的节拍。
“你们该感到光荣,”【笑猫】低声说道,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入睡,“能被选中献祭,是一种恩典。你们的灵魂,将被用于维持世界的平衡。”
他并没有拿出刀具,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动作。他只是站在他们面前,缓缓举起双手,掌心各自浮现出两个黑色的印记,形状扭曲,如同寄生在皮肤下的活物。
随后,他将双手摊开,闭上双眼。
雾气中的恶魔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动,轻飘飘地漂浮过来。它在第一个人面前停顿了一秒,随即,那两只猩红的眼睛微微一亮,仿佛进入了“进食”状态。
只一瞬。
那人猛然全身僵直,瞳孔剧烈收缩,随后剧烈颤抖了一下。
没有血流,没有惨叫,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响动——像是某种紧绷的弦被悄无声息地割断。
他的身体在下一秒便垮塌了下去,不是昏厥,也不是死亡,更像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的眼中不再有光,皮肤变得苍白而空洞,如同一具被掏空的木偶。
恶魔显然满意这顿无形的盛宴,身上的红雾翻腾得更加欢快。
它漂移到第二个、第三个人面前,重复同样的过程。那种抽魂的“进食”根本不需触碰,它甚至没有真正靠近,只是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看上一眼,便可轻易撕裂人的灵魂、吞噬干净。
三人的灵魂被尽数吞噬,房间内的空气变得更加厚重,甚至开始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回响,就像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咒骂、呢喃、祈求。
【笑猫】睁开眼,轻轻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艺术品。
“你吃得可还满意?”他侧过头,仰望那团雾气。
红雾微微震动,那两只眼睛缓缓闭合,又猛然睁开。没有发出声音,却有一种念头——不属于语言,却清晰地涌入【笑猫】的脑海。
他愣了愣。
随即,嘴角缓缓咧开,笑意带着一丝惊喜:“……什么?”
他倾身侧耳,像是在倾听恶魔的低语。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重复:“你说……还有两个‘活的’?不属于献祭?不在法阵中?”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扫向房间一隅。
那是原本最隐蔽的角落——被破旧家具遮挡,光线也极其昏暗。按理说根本不可能藏住人,可此刻【笑猫】却像一只嗅到了血的猫,死死盯着那一处。
雾气也缓缓跟上了他的目光,红色的浓雾如潮水般漂向那个方向,猩红的眼睛缓缓靠近,静静悬浮在那里,盯着那似乎空无一物的角落。
就是那一刻——
艾什莉胸前的护符轻轻震颤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其微弱的波动,只是一瞬,但对刚吞噬了三颗灵魂、正在高速感知周遭“供物”的恶魔来说,这如同在寂静湖面投下一枚石子。
它“看见”了她。
【笑猫】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一直都在。”他低声道,声音像是撕开了某种面具,“你们也想参与这场盛宴吗?”
艾什莉屏住呼吸,和安德鲁对视了一眼。
藏匿不再有意义。他们暴露了。
红雾正缓缓蠕动着逼近,尽管它不会主动攻击,可在被发现的此刻,它已经锁定了他们的“存在”。
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下降,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