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辛福斯火车站今天被装点一新。
鲜红的地毯从站台一直铺到车站出口，两旁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芬兰卫队，以及身穿黑色礼服的格里彭伯格工厂安保人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肃穆的气氛，连呼吸都仿佛带着静电。
查尔斯站在红地毯的最前端，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带有帝国勋章的礼服。他站在寒风中，目光紧紧盯着铁轨延伸的南方。
施密特站在他身旁，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先生，气象局刚刚报告，采石场那边的风速在增加，可能会对爆炸烟雾的扩散产生影响。”施密特低声汇报道。
“告诉伊万诺夫博士，让他根据风向调整起爆点。”查尔斯目不转睛地看着铁轨，“另外，确认一下皇家专列的位置。”
“专列已经过了维堡，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施密特看了一眼怀表，“巴甫洛夫上校发来电报，说沙皇陛下在车上心情很好，托尔斯基伯爵则一直阴沉着脸。”
查尔斯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托尔斯基伯爵当然不会高兴。”查尔斯说道，“他以为他能用官僚程序把我拖死，没想到陛下会亲自来。这就是他最害怕看到的场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声。
紧接着，大地开始微微震动。一列由三节车厢组成的皇家专列，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在两台机车的牵引下，缓缓驶入站台。
专列停稳后，车门打开。巴甫洛夫上校第一个跳下车，整理了一下军服，然后立正站好。
随后，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在几名近卫军军官的簇拥下，走下了列车。
查尔斯立刻迎上前去，深深鞠躬。
“陛下，欢迎来到赫尔辛福斯。”
沙皇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站台上那些神情肃穆的官员，最后落在查尔斯身上。
“查尔斯，你的排场不小啊。”沙皇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希望你准备的东西，能配得上这阵仗。”
“陛下，我保证，您今天看到的，将是改变历史的东西。”查尔斯直起身，眼神坚定。
沙皇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停在车站外的豪华马车队。
查尔斯跟在沙皇身后，坐上了第一辆马车。车队启动，向着城外的采石场驶去。
车队抵达采石场时，这里已经布置得像一个巨大的军营。
观礼台是用厚木板临时搭建的，上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摆放着舒适的沙发和热饮。观礼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平地的尽头，就是那座高达五十米的小山丘。
查尔斯扶着沙皇走上观礼台。
此时，观礼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有帝国陆军部的将领，有财政部的大臣，还有来自圣彼得堡各大报社的记者。
当沙皇出现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鞠躬致敬。
查尔斯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托尔斯基伯爵。
托尔斯基伯爵坐在后排，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他看到查尔斯在看他，立刻转过头，假装和其他人交谈。
查尔斯笑了笑，走到沙皇身边。
“陛下，您请坐。”查尔斯指着观礼台正中央的一把高背椅说道。
沙皇坐下后，查尔斯站在他身旁，充当解说。
“查尔斯，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能改变战争形态的玩意儿？”沙皇指着远处那座毫不起眼的小山丘，“就用一点粉末，把它炸平？”
“是的，陛下。”查尔斯说道，“我们称之为‘雷神’炸药。”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卡车驶入了采石场中央。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伊万诺夫博士。
他们从卡车上搬下来一个巨大的金属圆柱体——那是一枚特制的炮弹，里面装填了五十公斤的雷神炸药。
“那是伊万诺夫博士？”沙皇眯起眼睛，“我好像在诺贝尔的实验室里见过他。”
“是的，陛下。他现在是我们格里彭伯格工业集团的首席科学家。”查尔斯坦然承认。
托尔斯基伯爵听到这话，在后面冷哼了一声。
“叛徒。”托尔斯基伯爵的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从外国人那里偷来技术，然后卖给自己的祖国。真是可耻。”
查尔斯没有回头，仿佛没听见。
伊万诺夫博士带着助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特制炮弹安放在了一个特制的发射架上。发射架的指向，正是那座小山丘。
“陛下，准备就绪了。”伊万诺夫通过对讲机向观礼台汇报。
沙皇点了点头。
查尔斯拿起扩音器，大声说道：“第一次演示，开始！”
随着查尔斯的一声令下，整个采石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那枚躺在发射架上的炮弹。
伊万诺夫博士按下了起爆器。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
那枚炮弹并没有像常规火炮那样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而是像一颗流星一样，划破空气，精准地击中了小山丘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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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击发生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遍了整个山谷。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观礼台上的玻璃杯都在桌面上跳动。
“轰隆隆——”
一股巨大的火球从山体底部喷涌而出，夹杂着碎石和泥土，冲向了几十米的高空。那座原本坚固的小山丘，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沙子堆成的玩具，正中央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烟雾散去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座小山丘的正脸，被整整削去了十几米深。断面上的岩石被炸得粉碎，裸露出来的内里，像被巨兽啃噬过一样狰狞。
观礼台上鸦雀无声。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站了起来，走到观礼台的栏杆前，看着远处那个巨大的坑洞，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真的是五十公斤炸药？沙皇转过头，看着查尔斯，“查尔斯，你确定不是五十吨？”
“陛下，确实是五十公斤。”查尔斯走到沙皇身边，“这就是‘雷神’炸药的威力。它比黑火药的威力大十倍，而且几乎没有残渣，不会堵塞炮管。”
沙皇没有说话，他转过头，看向了陆军部的将领们。
陆军大臣杜霍夫斯基亲王立刻走上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狂喜。
“陛下，如果我们的炮弹都装填这种炸药，我们的火炮射程将增加一倍！而且，现有的战列舰装甲，在它面前将毫无意义！”杜霍夫斯基亲王激动地说道。
沙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转过身，看着查尔斯。
“查尔斯，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沙皇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说吧，你想要什么？爵位？土地？还是金钱？”
查尔斯微微欠身。
“陛下，我只想要帝国的繁荣和强大。至于我个人，我只希望帝国能给予格里彭伯格工业集团足够的信任，让我们能继续为帝国服务。”
沙皇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为帝国服务！”沙皇说道，“我宣布，格里彭伯格工业集团为帝国皇家兵工厂！查尔斯，你将获得二级圣弗拉基米尔勋章！”
观礼台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查尔斯的目光越过沙皇的肩膀，看向了人群后方。
托尔斯基伯爵正阴沉着脸，看着那个被炸毁的山丘，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查尔斯知道，这场战斗，他赢了。
午宴是在帐篷里进行的。
长桌上摆满了赫尔辛福斯最精致的菜肴：烤鹿肉、熏鲑鱼、黑麦面包和伏特加。
沙皇坐在主位上，查尔斯坐在他右手边，杜霍夫斯基亲王坐在他左手边。托尔斯基伯爵被安排在了下首的位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沙皇放下了酒杯，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查尔斯，说说吧，这种‘雷神’炸药，你每个月能生产多少？”沙皇问道。
查尔斯放下餐巾，擦了擦嘴。
“陛下，目前我们的产能是每月十吨。但如果我们扩建工厂，这个数字可以翻十倍，达到每月一百吨。”
“一百吨”沙皇沉吟着，“那成本呢？我听说托尔斯基伯爵抱怨你的定价太高了。”
查尔斯笑了笑。
“陛下，托尔斯基伯爵是用黑火药的价格来衡量我的炸药。查尔斯说道，“黑火药每公斤只要一卢布，而我的‘雷神’炸药每公斤要八卢布。但是，陛下，您要算一笔总账。”
查尔斯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沙皇。
“陛下，这是我做的成本效益分析。”查尔斯说道，“用我的炸药，一发炮弹就能摧毁敌人的战列舰。而用黑火药，可能需要一百发。而且，我的炸药能让炮弹飞得更远，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减少火炮的数量，减少士兵的伤亡。从长远来看，使用‘雷神’炸药，反而能为帝国节省大量的军费。”
沙皇接过文件，仔细地看着。
杜霍夫斯基亲王也在一旁附和。
“陛下，查尔斯先生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只看单价，要看整体的战斗力提升。”
沙皇点了点头，将文件放在一边。
“托尔斯基伯爵，你怎么看？”沙皇突然问道。
托尔斯基伯爵正在那里闷头喝酒，听到沙皇问他，愣了一下，然后放下酒杯。
“陛下，臣以为，这种炸药虽然威力巨大，但毕竟是从外国人那里学来的技术，不可靠。”托尔斯基伯爵硬着头皮说道，“而且，格里彭伯格工业集团一家独大，对我们陆军部的采购也不利。”
查尔斯冷笑一声。
“托尔斯基伯爵，您说这是外国技术？”查尔斯反问道，“伊万诺夫博士现在是帝国的荣誉公民。而且，这种炸药的配方，是我们格里彭伯格研发中心独立改良的。我们用松节油提取物代替了昂贵的甘油，这完全是俄国的技术！”
托尔斯基伯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沙皇的脸色沉了下来。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沙皇一锤定音，“查尔斯，我给你批文，你需要什么原料，帝国给你开绿灯。你需要什么设备，帝国给你拨款。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雷神’炸药装备到我的近卫军炮兵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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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查尔斯站起身，鞠躬领命。
托尔斯基伯爵坐在那里，脸色铁青，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沙皇的专列已经离开了赫尔辛福斯，返回圣彼得堡。
但工厂里依旧灯火通明。
查尔斯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那些还在加班加点赶工的车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施密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先生，这是沙皇陛下临走前签署的皇家特许状。”施密特将文件放在桌上，“从今天起，我们正式成为‘帝国皇家兵工厂’了。”
查尔斯走过来，拿起那份特许状，看了一眼上面的帝国鹰徽和沙皇的亲笔签名，随手将它扔在桌上。
“这只是个开始。”查尔斯说道，“施密特，通知伊万诺夫博士，让他立刻着手研发‘雷神二号’。我要一种威力更大、更稳定的炸药。”
“还要研发新的？”施密特有些惊讶，“现在的‘雷神’已经够厉害了。”
“还不够。”查尔斯走到窗前，眼神深邃，“今天在采石场，我看到了托尔斯基伯爵的眼神。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我们永远走在最前面，他才永远追不上我们。”
施密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先生。我这就去安排。”
查尔斯看着窗外那片被灯光照亮的夜空。
“还有，”查尔斯说道，“让科尔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斯德哥尔摩。”
“斯德哥尔摩？”施密特愣住了，“先生，现在？”
“正是现在。”查尔斯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阿尔弗雷德·诺贝尔以为他能把我挡在门外，但他错了。现在，我手里拿着沙皇的订单，我就是全欧洲最大的炸药买家。我要去告诉他，要么和我合作，要么就被我碾碎。”
施密特看着查尔斯，他知道，这位年轻的伯爵，他的野心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俄国了。
“先生，我立刻通知科尔。”
查尔斯点了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未来属于掌控能量的人。”
在1880年的这个寒冷二月，随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查尔斯终于在帝国的权力版图上，钉下了一颗最牢固的钉子。但这仅仅是序曲，一场席卷整个欧洲军火市场的风暴，正随着他的笔尖，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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