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的证券交易所里,人声鼎沸。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烟雾和汗味,经纪人们挥舞着手里的单据,像是一群疯狂的信徒,在这座金钱的殿堂里嘶吼着。
沃伦斯基公爵坐在二楼的贵宾包厢里,手里端着一杯白兰地,眼神却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大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不断变动的股票价格和外汇汇率。
“公爵,不好了!”列别杰夫跌跌撞撞地冲进包厢,脸色惨白。
“慌什么!”沃伦斯基皱了皱眉头,“查尔斯的铁路股票又涨了?没关系,我还能撑住。”
“不是铁路股票是黄金!”列别杰夫喘着粗气,“伊尔库茨克那边的黄金价格,突然暴跌了!”
“什么?”沃伦斯基猛地站了起来,“这不可能!西伯利亚的金矿不是一直供不应求吗?”
“是查尔斯!”列别杰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电报线通了!他的人在伊尔库茨克抛售了上万盎司的黄金!现在,那边的价格已经跌到了十八卢布,而我们这边,还在二十卢布!”
沃伦斯基公爵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查尔斯上一封电报的含义了。
信息差就是金钱。查尔斯利用他那条横跨大陆的电报线,把原本需要半个月才能传递的市场信息,缩短到了几秒钟。他低价买入,高价抛出,或者像现在这样,利用地区差价进行狙击。
这不仅仅是做生意,这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沃伦斯基,因为信息的滞后,成了查尔斯砧板上的肉。
“公爵,我们的仓位很重如果价格真的跌下来,我们我们会被迫平仓的!”列别杰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沃伦斯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
他知道,自己在金融战场上,彻底败了。
查尔斯是在涅瓦河畔的一家咖啡馆里,收到沃伦斯基求和电报的。
他对面坐着的,是沙俄财政部的一位副大臣,斯托雷平。
“查尔斯伯爵,您的胃口未免太大了。”斯托雷平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您这样利用信息差来收割国内的资本,会引起市场的恐慌的。”
查尔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电报:“斯托雷平先生,我并没有制造恐慌,我只是在让价格回归它本来的价值。市场应该是透明的,不是吗?”
“透明?”斯托雷平冷哼一声,“您的‘透明’,让很多人一夜之间破产了。”
“那是他们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查尔斯的目光看向窗外,“斯托雷平先生,您应该很清楚,沙俄现在的经济状况并不好。我们需要新的血液,新的秩序。沃伦斯基那一派,就像是帝国身上的吸血虫,如果不把他们挤出去,我们拿什么去和德国人、英国人竞争?”
斯托雷平沉默了。
查尔斯的话虽然刺耳,但却是事实。沙俄政府也急需查尔斯这样的“新鲜血液”来注入资金,同时也需要借助查尔斯的手,敲打一下这些尾大不掉的贵族门阀。
“陛下对您的‘极北通讯社’很感兴趣。”斯托雷平话锋一转,“他希望,您的电报线,能延伸到远东的符拉迪沃斯托克。”
查尔斯的眼神闪了闪。
海参崴?那是沙俄在远东的出海口,也是未来日俄战争的焦点。
“我需要资金,和全权特许经营权。”查尔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出了价码。
“资金可以由财政部拨付一部分,剩下的,需要您自己解决。”斯托雷平说道,“特许经营权,陛下可以给您二十年。”
“三十年。”查尔斯伸出三根手指,“并且,我的电报社,在远东地区享有司法豁免权。”
斯托雷平深深地看了查尔斯一眼:“我会向陛下转达您的条件。”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查尔斯伯爵,沃伦斯基公爵刚刚发来电报,请求出售他名下铁路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希望能与您达成和解。”
查尔斯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告诉他,我只出这个价。”
查尔斯伸出一个巴掌,按了按。
“五折?”
沃伦斯基公爵收到回信的时候,气得差点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
“五折!他查尔斯是想趁火打劫吗!”公爵咆哮着。
列别杰夫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知道,这是查尔斯给他们的最后通牒。如果不卖,沃伦斯基在黄金市场上的亏损会让他彻底破产;如果卖了,虽然能回笼一部分资金,但从此以后,他在铁路系统的话语权将大不如前。
“卖卖了吧。”沃伦斯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瘫坐在椅子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心里清楚,查尔斯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给了他一条活路。
这让他感到一丝恐惧。查尔斯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以往见过的所有贵族。他不仅懂工业,懂军事,更懂金融和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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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完美的猎手。
解决了沃伦斯基,查尔斯立刻启程前往高加索。
此时的高加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铁马”卡车和电报线的贯通,这里的石油和矿产源源不断地运往圣彼得堡,又通过海路运往欧洲。格里彭伯格斯克已经不再是一个简陋的小镇,而是一座拥有数万人口的工业城市。
查尔斯站在新建的“格里彭伯格大厦”顶层,俯瞰着这座属于他的城市。
“先生,这是远东线路的初步勘测图。”施密特拿着一份地图走了进来。
查尔斯接过地图,目光沿着那条红线,从高加索一直划到西伯利亚,最后停在了远东的海参崴。
“这条路,比去欧洲要远得多。”查尔斯沉声道。
“是的,先生。”施密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节点,“沿途要经过蒙古草原、大兴安岭,气候和地质条件比西伯利亚还要复杂。而且,那里并不太平。”
“我听说,日本人对那边也很感兴趣。”查尔斯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是的,日本人在海参崴也有租界,而且他们的海军活动很频繁。”施密特担忧地说道,“如果我们去那里建电报线,很可能会和日本人发生冲突。”
查尔斯走到窗前,看着远方。
他知道,斯托雷平让他去远东,不仅仅是为了通讯,更是为了战略威慑。
沙俄在防备日本,而查尔斯的通讯社,将是沙俄在远东的一只眼睛。
“告诉工程师们,开始设计耐寒、耐腐蚀的海底电缆。”查尔斯突然说道,“我们要把线,铺到日本海的海底去。”
施密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海底电缆?先生,那可是比陆地电报难上十倍!”
“难,才有意思。”查尔斯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果我们连海底电缆都能铺,你觉得,日本人还敢在海参崴随便乱动吗?”
“去准备吧。”查尔斯挥了挥手,“另外,招募一批懂中文和日语的翻译。我的‘无形之网’,不仅要覆盖帝国,还要覆盖整个东亚。”
夜深了。
查尔斯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那台电报机。
“嘀嗒、嘀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声音,像是心跳,又像是齿轮转动的声音。
它连接着圣彼得堡的权谋,连接着高加索的石油,连接着西伯利亚的黄金,也将连接远东的战火。
查尔斯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极北之虎,工业为骨,信息为脉,资本为血。”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在这片广袤的帝国大地上,一场由他主导的工业革命,正在轰鸣声中,不可逆转地向前推进。
而在遥远的东方,新的挑战和机遇,正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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