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的风，干燥而滚烫。
施密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作为一个习惯了芬兰阴冷潮湿气候的德国佬，他非常讨厌这个地方。这里的风里带着沙子，太阳毒辣得像是要把人烤熟，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连一棵能乘凉的树都没有。
“查尔斯伯爵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派我来这种鬼地方！”施密特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堆铁疙瘩。
那是十门拆解后的“雷神之锤”山地炮，以及数千发特制的无烟火药炮弹。
在他旁边，是伊万少校率领的一支哥萨克骑兵连，负责护送这支运输队前往前线要塞。
“施密特先生，别抱怨了。”伊万骑在马上，看着那些铁疙瘩，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等你把这些‘铁疙瘩’组装好，你就知道查尔斯为什么派你来了。”
“这叫‘文明的火种’，伊万先生。”施密特纠正道，然后对着几个工人喊道，“小心点！那是精密仪器，不是石头！如果把炮管磕碰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队伍准备重新出发时，负责侦察的哥萨克骑兵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少校！前面的山谷里有埋伏！是‘黑鹰’部落的叛军！他们封锁了山路！”
伊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黑鹰”部落，是这一带最凶悍的叛军势力，首领是个神枪手，专门伏击沙俄的补给线。
“有多少人？”伊万沉声问道。
“至少两百人，占据了山谷两侧的制高点！”
伊万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不到五十人的骑兵连，又看了看身后那些沉重的炮车。
如果强行冲锋，伤亡会非常惨重，而且这些宝贵的火炮可能会被叛军抢走。
“该死！”伊万咒骂一声，拔出了马刀，“准备战斗！为了沙皇！”
施密特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伊万先生。”
“施密特，你别添乱了！这是战场！”伊万不耐烦地吼道。
施密特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伊万先生，查尔斯伯爵派我来，不是为了让我的炮被这群野蛮人抢走的。我是来教他们，什么叫‘现代战争’的。”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把那门炮组装起来，就架在那里。”
“什么？现在？”伊万以为自己听错了，“施密特，你疯了吗？那是敌人的射程！还没等你装好，你就会被打成筛子！”
“不，伊万先生。”施密特自信地说道，“他们用的是老式步枪，射程只有四百米。而我的炮，射程是五千米。”
“也就是说，在他们看到我们之前，我们的炮弹，就已经落在他们的头上了。
山谷的另一头。
“黑鹰”部落的叛军们正趴在岩石后面，得意洋洋地等待着猎物进入陷阱。
他们的首领，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把缴获的莫辛-纳甘步枪，眼神阴狠。
“兄弟们，等下沙俄人的骑兵冲上来，先打马，再杀人！”首领狞笑着，“把那些大车抢过来，我们要发财了！”
在他的想象里，那是一支运送金银财宝的商队。
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山谷另一头的沙俄军队并没有冲锋，而是停在那里，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首领皱起了眉头。
“好像好像在组装什么东西。”一个眼尖的叛军说道。
“组装？”首领更加疑惑了，“难道是攻城器械？”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了过来。
“轰——！”
不是那种沉闷的、像打雷一样的老式火炮声。
而是一种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首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自己头顶上空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隆！”
一块离他不到十米的巨大岩石，被什么东西直接命中，瞬间炸得粉碎！飞溅的石屑崩了他一脸！
“什么人？！”首领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四处寻找敌人的位置。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轰！轰！轰！”
又是几声尖锐的呼啸声。
几发炮弹精准地落在了他们刚才趴着的阵地上，炸起了一团团烟尘和碎石。
叛军们彻底懵了。
他们看不到敌人，甚至听不到枪声，只能感觉到死神的镰刀在头顶上呼啸而过。
他们的阵地被炸得千疮百孔，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
“是魔鬼！是山神发怒了！”
“快跑啊！”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叛军中蔓延开来。
他们扔下武器，哭喊着从阵地上溃逃，连他们的首领都顾不上了。
山谷的另一头。
施密特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脸嫌弃地对伊万说道：“伊万先生，看来你的敌人并不怎么样。连我的‘开胃菜’都承受不住。”
伊万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望远镜里那片狼藉的战场。
他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哥萨克军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斗。
，！
没有冲锋，没有呐喊，甚至没有硝烟（无烟火药的优势），敌人就崩溃了。
“施密特先生”伊万的声音有些颤抖，“刚才那是你的炮？”
“没错，射程五千米，精度在一百米以内。”施密特自豪地说道，“而且，因为它使用的是无烟火药，敌人根本看不到我们的发射阵地在哪里。”
他指着那些还在冒着淡淡硝烟的炮管：“伊万先生，现在你明白了吗？在钢铁与科学面前，个人的勇武，一文不值。”
伊万看着施密特那瘦弱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突然意识到，查尔斯派施密特来，不仅仅是为了送炮，更是为了向他，向整个沙俄军队，展示一种全新的战争形态。
“我们我们赢了？”伊万的副官结结巴巴地问道。
“不，这只是开始。”伊万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传令下去，全军前进！目标，叛军老巢！”
他走到施密特面前，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施密特先生，从现在起，我伊万·谢尔盖耶维奇，以及我的整个骑兵连，听从您的指挥。”
施密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倒不必，伊万先生。我的任务是把炮送到，而怎么用它去赢得荣耀，那是你的事情。”
他拍了拍冰冷的炮管，轻声说道：“查尔斯伯爵说过，高加索的未来，就在这些钢铁的轨迹上。”
风卷着沙尘，吹过这片古老的山谷。
远处，溃逃的叛军留下了满地的狼藉。
而在这片废墟之上，一门门沉默的钢铁火炮，正指向那片充满未知与财富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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