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古死死盯着蛊雕头领那布满褶皱的脖颈,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酸涩感弥漫开来。
这计划简直是在拿命玩杂耍——且不说时机能否精准把握,光是让李晓在这快要坍塌的破屋里上蹿下跳,就够让他捏一把冷汗了。
“行动!”
命令脱口而出的瞬间,陈古自己都愣了一下。那声音抖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好在混乱中没人听出来。
李晓“嗷”一嗓子就窜了出去,布鞋在碎石板上打了个滑,踉跄两步才稳住。“奶奶的,比我家炕头还滑!”他嘴里碎碎念着,手上却没停,抄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碎石,胳膊抡圆了如同风车。
石子“嗖”地一声,直奔蛊雕的左眼而去。
“丑八怪!看你李爷爷的精准制导!”
蛊雕正用巨爪扒拉着石墙,碎石“啪”地砸在它的眼皮上。它愣了愣,赤红的瞳孔猛然收缩——倒不是多疼,更多的是发懵。这石头就像蚊子叮咬,但那股子贱嗖嗖的挑衅劲儿,比被马蜂围着蛰还让人烦躁。
“嘎啊!”
它愤怒地甩头,巨喙猛地啄向李晓刚才站立的地方。可李晓早已像泥鳅似的滑到了另一边,手里不知何时摸出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来啊!大扑棱蛾子,转快点能当电风扇不?”他边跑边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腿肚子早就转筋了,尤其是看到蛊雕翅膀扫过之处,石桌瞬间化为齑粉的景象。
另一边,雷浩闷着头冲了上去。他死紧攥着那柄断刀,虎口早已裂开,每走一步,旧伤就突突地疼,上次被野猪撞伤的肋骨此刻像是要断掉一般。
“狗娘养的,看招!”
他瞄准巨爪的关节连接处,断刀带着风声狠狠劈下。“铛!”火星溅到脸上,雷浩被反震力推得倒退两步,整条胳膊麻得像过了电。那鳞片硬得邪门,就像砍在老槐树桩上,只蹭掉了一层油皮。
“操,比老王家的铁门还结实!”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睛却亮得吓人。他瞅见关节缝隙里透出一点粉色——那是鳞片没能完全覆盖的薄弱之处。
“再来!”
又是一刀,更狠地劈在同一个地方。“咔嚓”一声轻响,一片鳞片崩飞了一小块,一丝血线渗了出来。蛊雕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唳叫,巨爪猛地收回,险些拍中雷浩的脑门。雷浩就势一滚,后背撞上墙角的破陶罐,疼得龇牙咧嘴。
“浩子!”苏清婉扑了过来,膝盖磕在碎石上也顾不上。她的手抖得厉害,绷带缠了三圈才勉强稳住。雷浩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淌,在地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血花。
“轻点!”雷浩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包扎手法,比蛊雕挠一下还疼。”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苏清婉瞪他一眼,指尖却不自觉地放轻柔了。她能清晰地摸到雷浩肌肉下突突跳动的血管,和紧绷的筋络。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既怕他再添新伤,又盼着他能撑住。
陈古蹲在角落阴影里,指尖那丝盘古气息微弱得如同即将断裂的棉线。他闭着眼,感受着那丝气息在经脉中艰难游走,每凝聚一分,太阳穴就突突地跳着疼。这东西震慑小怪还行,对付精英头领,简直像拿着鸡毛掸子去捅老虎的屁股。
“再近点……再凝实一点……”
汗珠砸落在地,他的视线死死锁住蛊雕的脖颈。那里有一小块淡淡的淤青,是刚才金属渣砸出来的。在一片青黑鳞甲中,像个突兀的白记号,格外扎眼。
蛊雕被李晓骚扰得快要发疯,巨大的脑袋猛地向前一探,喙尖几乎要戳到李晓的后腰。李晓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懒驴打滚险险躲过,后腰被劲风扫到,火辣辣地疼,忍不住骂了句娘。
就是现在!
陈古猛地睁开眼,凝聚到极致的那丝盘古气息,如同无形的细针,精准地刺向蛊雕颈侧那块淤青!那感觉非常微妙,不像是攻击,倒像是往滚沸的油锅里滴了一滴冷水。
蛊雕前探的动作骤然一僵!
赤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茫然,紧接着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像夜行人突然撞见了勾魂的无常,腿先软了三分。它下意识想后退,脖颈却像被无形的钳子夹住,一时竟动弹不得。
“就是现在!”陈古的嗓子吼得劈了音。
他猛地沟通识海中的盘古殿,心念急转:“水缸水缸水缸!”安全空间里那只空置的陶缸“嗖”地出现在他手中,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推去!
“给我塞进去!”
陶缸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卡进了蛊雕因吃痛而微张的巨喙里。口径不大不小,严丝合缝,像给它量身定做的口球。
“嘎?”
蛊雕彻底懵了。它活这么久,见过扔石头的、射箭的、甚至挨过雷劈,从没被往嘴里塞过这玩意儿!陶缸沉甸甸地卡着,硌得牙龈发酸,想喘口气都得歪着脖子。
它下意识想闭嘴。“咔嚓!”陶缸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但就这一下耽误的宝贵两秒钟——已经足够陈古完成接下来的动作了。
陈古早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胸前的石斧挂坠被他攥得发烫,粗糙的石质表面硌得掌心生疼。他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残存的精神力、连同那丝快要耗尽的盘古气息,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挂坠之中。
挂坠突然亮了。不是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混沌的、灰蒙蒙的光晕,仿佛刚从万古尘土中刨出的老古董骤然苏醒。陈古甚至感觉到一股开天辟地般的古老蛮横气息在掌心流转,带着一股“不服就劈了你”的霸道。
“给我死!”
他腾空而起,身体在空中拧成一股劲,右手高举。石斧挂坠看似粗糙的尖端,对准了蛊雕因歪头挣扎而暴露无遗的颈上淤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下!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变慢了。他能看清蛊雕瞳孔里自己因用力而扭曲的脸,能听到队友们倒吸冷气的声音,能闻到蛊雕身上那股浓烈的腥臊气。
“嗤啦!”
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膜。石斧的尖端竟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坚硬的鳞片,深深刺入了脖颈!陈古甚至感觉到挂坠触碰到了什么柔软而搏动的东西,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喷溅了他满脸。
“呖——!!!”
蛊雕发出的惨嚎几乎要掀翻残破的屋顶。那是混合了极致痛苦、滔天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尖叫,听得人头皮发麻。它猛地甩头,巨大的力量如同拍苍蝇般,将陈古狠狠拍飞出去。
“砰!”陈古重重撞上身后的残墙,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哇”地喷出一口血,里面带着碎渣——不知是牙齿还是内脏的碎片。
石斧挂坠“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上面的光晕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副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模样,与路边捡的普通石头无异。
但蛊雕的脖子上,那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却在疯狂地向外冒血。暗红色的血珠连成线,溅得到处都是。它开始疯狂地挣扎,巨爪抡动如同风车,残存石墙“哗啦啦”地塌落,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可它越是挣扎,血流得就越快。没过多久,它的动作就明显地慢了下来,翅膀无力地耷拉着,赤红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神采。
最后,它发出一声悠长而不甘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漫天烟尘。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成功击杀变异蛊雕头领(精英),获得积分+1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陈古脑海中响起,此刻却比任何仙乐都要动听。
他瘫在碎石堆里,看着蛊雕头领微微抽搐的爪子,想笑,可嘴角刚一动,胸口就传来钻心的疼痛。“嘶——”他倒吸着凉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晓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裤腿撕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小腿上渗血的划痕。“陈哥!你太牛逼了!给那丑八怪嘴里塞水缸,这招真是绝了!”
雷浩跟在他后面,胳膊上的绷带又渗出血来,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刚才真以为要交待在这儿了。”
苏清婉蹲在陈古身边,眼眶红红的,手忙脚乱地摸他的脉搏。“别说话,我先看看伤……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陈古看着队友们模糊而关切的脸,又看了看地上死透的蛊雕,忽然觉得眼皮沉得厉害。他咂了咂嘴,尝到一股血的腥甜味。
活下来了……真好。
他往碎石堆里缩了缩身体,空气中弥漫的尘土味和血腥味,此刻竟觉得格外安心。反正天塌下来,有这帮队友一起顶着;就算顶不住,大家一起躺在这儿,好像……也不赖。
意识彻底模糊之前,他好像听见李晓在小声嘀咕:“早知道水缸这么管用,我刚才就该多搜刮几个……”
雷浩虚踹了他一脚:“攒你个头!下次给你也塞一个试试?”
苏清婉带着哭腔的笑声,像风吹过破损的风铃,轻轻飘过。
陈古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