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从章和元玠赶回浣溪村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一路策马急行赶回,官道不少都是泥泞路,不仅马行的累,人也颠的疲惫。
但因为肖从章心中一直担心着傅重峦未愈的风寒,所以才会马不停蹄。
只是这会府中一片静寂无声,连村落都显得安静。
元玠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傅重峦和傅却忧的身影,脸色也有些不解怀疑。
看着肖从章脸色微沉的立在庭院中,思索了片刻,开口提醒道。
“许是老师和阿满今日出门去了镇上,还未归来?”
肖从章却没有立刻应声,依旧皱着眉。
正当元玠想要派人出去打探一些时,屋门外忽的响起焦急的拍门声。
待放人进来后,正是昨日那个送傅重峦他们去镇上的马夫。
马夫一身的狼狈泥泞,像是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匆匆赶过来的。
一见到肖从章的身影,便咚的一声跪下,脸色发白的急声将昨日的事情诉说了一遍。
再听到傅重峦和傅却忧都被关入了牢中时,边上的元玠第一次明显感觉到肖从章身上那骇人的肃杀之气。
“何人所为?”肖从章的声音如带寒冰般令人不寒而栗。
马夫思索片刻,才回想起来。
“是……滁州郡守之子!”
在听到答案后,肖从章和元玠的眼中都不由露出几分戾气。
待马夫离开后,肖从章眼眸微垂,漆黑如潭的眼底正翻涌着怒火。
在无声的沉默冷静了片刻后,元玠便听到肖从章对他说。
“元玠,下令召集一千兵马,随行入城。”
因为元玠太子的身份,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景昭嵩还是派了一部分禁军暗卫驻扎在附近,以便元玠随时调用。
此时本用不上调用禁军,但他也很清楚这会郡守府绑的可是傅重峦,肖从章急怒之中,也顾不得冷静理智。
元玠点头应下后,出门唤来隐于周围的的暗卫,递上太子令吩咐去调兵。
做完这些后,师徒二人一并翻身上马,调转方向后,朝镇上策马飞奔而去。
半道上边遇到了领命追上来的一千禁军,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众人便到了城门前。
守城的兵甲甚至没来得及通传消息,在看到递上来的令牌后,便吓软了腿放行入城。
两炷香后。
正在郡守府衙署悠悠喝茶的郡守姜不通在收到消息时,一口茶都没来的及喝完,便大惊失色的喷了出来。
“你说谁来了??!谁!?”姜不通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被酒色养出来的浑圆肚皮都惊的一颤。
匆匆跑来通禀的兵差这会也是腿肚子打转,哆嗦半天说不出来。
“大人!来人据说是!是镇国公和……太子殿下!!”
姜不通只感觉当头一棒,脑子发懵。
幸亏身边的随从反应迅速的将人扶住,才免得栽倒在地。
姜不通的脸色震惊到发白,心底依旧不敢相信,口中还在失神的念叨着。
“怎么可能??这里不过一个小地方,怎么可能??”
“他们入城了?!”姜不通反应过来急声问。
在看到兵差慌了神的点头后,也顾不上消息真假,连忙吩咐人给他换了官服,急头白脸的就要出门去迎人。
只可惜肖从章没给他这个机会。
姜不通人还没出郡守府的大门,肖从章便带着人将门给拆了,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早已十分熟练。
大批身穿黑甲,手拿武器,一眼就能看出训练有素的禁军光明正大的闯入了郡守府的事令人震惊。
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满城慌乱。
姜不通在看到禁军闯入时,整个人咚的一下砸在地上,勉强被人扶起来后,便看到了自禁军身后,满身杀气走进来的肖从章。
先是无比震惊,随后又用瞪圆的眼珠上下打量着肖从章。
见他只穿着寻常的衣衫,除了身形相似,年纪相似,并不像镇国公肖紊一般,顿时又多了几分怀疑。
未等肖从章开口,姜不通只能壮着胆子问话。
“何,何人这般大胆,这里是郡守府!怎能擅闯!”
话音落下后,肖从章冰冷的目光淡淡的挑落在他身上,发出一声冷嗤。
正当姜不通脸色难看,满脸不解时,只听到郡守府外又响起一阵嘈杂声。
没一会,只见姜非武一身狼狈的被两个禁军提溜进来,像是刚被从床榻上抓过来的一般。
而后便看到元玠领着几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姜非武原本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话也不说直接从花楼里拖走就一脸懵,在反抗不得时一见到姜不通,立刻害怕慌乱的朝他爹大喊。
“爹!他们是谁?!竟敢这般对我!”
说着就挣扎了起来,在挣脱禁军的束缚后,跑到他爹身后指着肖从章和元玠他们大声怒骂。
“就是他们把我直接从花楼里拖出来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过分了!爹!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令把他们都抓起来!”
姜不通这会哪里还敢乱开口,他的目光在进来的元玠身上打转,再落到面无表情的肖从章身上,已经面如土色。
愤怒回头,抬手抽了姜非武一巴掌后,连忙拉着他下跪行礼。
“下官滁州郡守姜不通!见,见过太子殿下,镇国公!”
乍然听到这两个称谓时,郡守府的一众人都懵住了,随后立刻下跪。
姜非武捂着脸正要发怒,却在听到他爹这么说了,霎时脸色惨白,一脸茫然。
“爹,什么太子,什么镇国公啊?”
“你闭嘴!”怕他再说出什么要杀头的话,姜不通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在他转回头想要目光谄媚讨好肖从章二人时,头刚抬起,一把带着寒光的剑便已经指在了他的眼底。
姜不通身影一僵,随后哆嗦害怕的抬眸,对上肖从章自上而下垂落的目光。
只听到他冷声启唇,开口说道。
“我来此找我的夫郎和孩子,不知姜郡守,可曾见过?”话说一句,锋利的剑尖便抵进一寸,直至微微刺入姜不通脖颈跳动的血管边,只要再稍稍用力,便会血溅当场。
姜不通这会哪里还敢乱动,整个人都在颤抖,还要强撑着去回答肖从章的话。
“下官实在不知镇国公您的夫郎孩子在何处……下官这就立刻派人去找!!”
话没说完,一直在观察的元玠负手走到了肖从章身边,年方十二的少年已然有了储君的气度,淡淡瞥了眼跌坐在地,一脸惨白的姜非武,冷声说道。
“姜郡守不知,那不如问问你的儿子,昨日可有抓了什么人?”
在元玠说完后,姜不通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只一瞬,便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始末,他猛的回头死死盯着姜非武,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他虽知道自己儿子往日在城中横行霸道,只要没闹出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可这会他惹上的是不该惹的人,闹不好全家都要遭殃时,姜不通才心生恐惧。
“你何时抓了镇国公夫人和世子??!”姜不通几乎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而姜非武脸色白了又白,在他爹惊怒无比的质问中,猛的摇头,脑中空白。
“我没啊爹!我昨日没抓过什么镇国公夫”话语戛然而止时,姜非武一瞬间想起了昨日在街市上命人抓回牢里的那几个人,顿时一脸菜色。
他昨日让人将人抓到牢里后,本想着关上几日,等他们害怕求饶了再好好折磨,所以下了令封了口不让这事传到他爹耳朵里。
根本没想到抓的人是肖从章的人啊!
姜非武这会终于知道害怕了,他一脸惊恐的看了两眼脸色森冷的肖从章和元玠,立刻看着他爹求饶认错。
“爹,你听孩儿解释,我昨天真不知道抓的人是他们……是他们要出来坏我的好事,所以我才!”
话没说完便又被他爹狠狠打了掌,眼冒金星的倒地,险些晕过去。
姜不通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眼珠通红,周身哆嗦的连忙朝肖从章叩首,急声解释道。
“太子殿下,镇国公,是下官教子无方,但此事应当只是意外!下官这就命人将夫人和世子请出来!”
“人关在哪里。”肖从章冷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在郡守府大牢……”人群中有人颤声回了一句。
下一秒,肖从章手中的剑自姜不通耳侧划过,直直飞插进他身后脚跟不远的砖缝里。
后者被直接吓的四肢僵硬,回头瞄了一眼,两眼当场一黑,咚的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肖从章迈步朝大牢走去时,侧眸扫了眼元玠,沉声开口唤了他一声。
“元玠。”
后者心领神会,连忙抬手朝肖从章行礼作揖,表示明白了。
“是,老师。”
他知道肖从章有意要将此事交由他来处置。
一来他的太子之位还不算稳固,朝中无人,也无威信。
若他能妥善处置姜不通一事,及时传回上京和景昭嵩耳中,也算有几分实绩。
待肖从章的身影走远后,元玠面上那抹温和的笑意才从面上褪去,狭长渐深的丹凤眼冷漠中带来一丝深沉。
只见他淡淡垂眸睨了一眼姜氏父子后,漠然回头朝一禁军下令。
“传孤急令,命滁州州府三个时辰内到此地见孤,若慢一步,责十杖。”
此事既然要做,那么就要全部彻查。
他元玠并非心慈手软之人,既要立威信,那便连根拔起……
滁州州郡离这里不算太远,快马疾驰的话,三个时辰也够了。
消息传回到州府府邸时,去年刚调任的新州府还一脸茫然。
先前的江不履在政绩出色后已然调任回了上京。
新到任的这位姓王,倒无太大问题,就是任人唯亲。
在赫然看清急信上面盖着的太子亲印时,王州府亦是脸色大变,满脸震惊。
太子何时到的滁州府,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眼下竟还在下属郡县,如此紧急传信,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末了王州府忽的想起,他的妹妹不正好在嫁到了那个郡吗?
当即意识到了什么,两眼一黑,心中高呼。
完了完了……
随即没敢耽误,快马赶往下郡。
等赶到事听到惹了谁之后,更是后背发寒的惊呼。
完了完了……
……
郡守府天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