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婳又去调料摊子买了八角、胡椒、黄糖、桂皮、生姜等一袋子调料。
回去的路上,申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锦婳妹子,这些东西真能有人买吗,要是卖不出去,就连手里的这点铜板都赔进去了,你们主仆三人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锦婳却神色有些落寞,淡淡地说:“小时候,家里穷,爹爹又好高骛远、不思进取,人家过年吃猪肉,炖大骨头,我和弟弟只有闻味儿的份。”
“娘亲在世时,便去捡人家不要的猪下水,回来做给我们姐弟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我还记得那个味道,虽然做得也许不如娘亲那么好吃,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来买的。”
申虎和申豹听着,觉得这丫头原来幼时竟是这般的可怜。
“你还有个弟弟?”申豹憨憨地问。
锦婳神色有些忧伤:“恩,只是如今下落不明。宫里放出去的同乡回家来信说,我家里没人了,打听了村里人也没人知道弟弟在哪。”
“你家里还有谁,托人找找呢。”申豹这人热心实在得很。
“我家里只有弟弟,爹爹,继母,和一个继姐。”
“你既然和弟弟感情这般深厚,又为何要入宫为婢呢?姐弟俩在一起相依为命,要饭也是好的!”申虎想到自己的妹妹受人欺辱,幸好有哥哥们在身边护着,锦婳的弟弟没有姐姐庇护,如今又下落不明,实在可怜得很。
锦婳叹了口气:“我有何尝不想和弟弟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可弟弟三岁启蒙,村子里的夫子曾说弟弟天赋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继母又说,我入宫换来的银钱可以供弟弟读书、科考,叫我不要坏了弟弟的前程。”
“爹爹说,弟弟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若是真的一生碌碌无为,是家门不幸。”
“我那时年纪小,便信了爹爹和继母的话,谁知我刚入宫没两年,就没了弟弟的下落,才知道上了爹爹和继母的当。”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想出来哪有那么容易,能保命到出宫的年纪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好不容易明年十八了,要被放出宫了,我本来打算天南海北也要寻到弟弟,可偏偏又遇上这档子事,又跟着流放到了这里。”
申虎申豹听了锦婳的故事,觉得这丫头过得也真是曲折,一路上也跟着唉声叹气。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我们兄弟若是在哪做工,也可以帮忙打听着些。”申豹热心肠地说。
锦婳眉眼弯弯地笑了:“多谢两位大哥了,我弟弟叫锦书,读书的书。”
“即便是寻不到,有两位大哥的这句话,小妹也觉得暖心了!”
申虎爽气地拍了拍胸脯:“锦婳妹子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们一路作伴流放到北境,没少受你恩惠,如今我们兄弟就把你当亲妹子一样!”
“那晚上,两位大哥就到家里尝尝小妹做的猪下水和鸭货怎么样!”锦婳热情地邀请申家两兄弟。
申虎不好意思地憨憨傻笑:“那敢情好,晚饭时我们兄弟俩过去!”
下午,锦婳进了家门就开始忙活上了,猪大肠是最难清洗的,要用好几盆清水反复清洗才没有味道。
还有猪肝、猪肺、猪肚,鸭脖子、鸭头、鸭肠子,这些下货清洗好后都一起下了锅。
放上锦婳在调料店配好的调料,在大锅里煮上两个时辰,不一会儿,满院子飘的都是卤货的香气。
锦婳把卤好的下货捞出来,还剩一盆猪血没有处理,放在大锅里蒸上一刻钟的功夫,猪血就凝固了。
锦婳把凝固的猪血切成巴掌大小,还有集市上买来的豆腐也切大块,马车里剩的藕去皮切片,从老农那里买的土豆也切片,还有老农送的豆角,早上剩的煮鸡蛋,都一起放在刚刚卤下货的汤汁里,煮上半个时辰。
素菜卤煮也出锅了,满满的两大盆!
这时院子里传来声音:“锦婳丫头在家吗?”
锦婳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小厨房匆匆出来,往院子里望了望,哦,是隔壁林婶子。
锦婳笑眯眯地说:“林婶子,你找我有事?”
林婶子不好意思地往锦婳的小厨房望了望:“我家那口子在炕上就闻到了你们家院子里的飘出来的香味儿,非打发我来问问做的这是什么啊?”
锦婳笑着将林嫂子领进厨房,指给林嫂子看:“这便是我卤的下货和蔬菜。”
“我想着去市集上做点卤货的小生意,挣些银钱好买过冬的衣裳和粮食。”
林嫂子是个泼辣的,看小丫头这么不容易,炕上那俩男的就象废人一样,还要靠个毛还没长全的小丫头养着。
便朝屋里的陆卿尘和谢威翻了个白眼,又对着锦婳道:“你这下货和素菜都怎么卖的?我想给我家那口子买点下酒。”
锦婳没成想刚刚卤好,就来了生意,便热情地招呼林嫂子尝一尝。
锦婳先切了块猪大肠给林嫂子吃:“林嫂子,这大肠三个铜板一段,你尝尝,卤的没有腥气和臭味的。”
“锦婳又把猪肝、猪肚、猪肺、都各切了一块给林嫂子尝。”
林嫂子尝过后,眼睛里都闪着光:“妹子,没成想,这没人要的下货,你竟做得这么好吃!”
“那便给我来一段猪大肠,再来一块猪肝,一块猪肚。”
锦婳拿出大碗给林嫂子装好,还送了林嫂子一块猪血。
锦婳的第一笔生意,赚了十文钱。
锦婳笑眯眯地送林嫂子出了门,招呼着林嫂子:“林嫂子,吃好再来呀!”
林嫂子得了锦婳一大块猪血的好处,自然是高兴的,满口答应着。
进了屋,锦婳又开始忙活着闷糙米饭。
今天晚上申家兄弟要来吃饭,只有下货也不成,还是得掂对着炒两个菜。
马车里的猪肉还剩下一块,切成片炒了藕片。
再用酱焖了个茄子,切了一盘下货,一盘素菜。
锦婳忙活的功夫,谢威小说问陆卿尘:“主子,咱们私库里的钱足够养活一个军队了,为何不拿出来用,非要看着锦婳在这瞎折腾。”
“您没看见,刚才那农妇看我们俩用的是什么眼神,好象这个家都靠锦婳在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