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尘这些年在宫内隐忍度日,不过是为了找出母后正真的死因。
他始终不肯相信,母后会被一场小风寒夺去性命。
陆卿尘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母后是多么的疼爱他,他经常靠在母后的怀里,赖着不肯离开。
只有在母后身边,他才可以不做出太子必须有的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可以和母后一起孩子气的捉蝴蝶,可以一起吃糕点,他幼时贪吃,糕点吃多了经常撑的肚子疼,他总会来找母后哭鼻子,跟母后撒娇求她给自己揉揉圆溜溜的小肚子,母后总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有一次罚他十日不许吃糕点。
母后仙逝后,他便不再贪吃,再好吃的佳肴和糕点,他也只是点到为止。
众人只以为他食量小,或是对饮食太过挑剔,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给他揉肚子的人不在了,而且此生再也不会回来。
这么好的母后,生命中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他不相信一场小风寒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他并非无能之辈,铲除丽妃和五皇子易如反掌。
可他要的是真相大白!
他要罪人在母后墓前谶悔!
若想调查母后的真正死因,唯有找到碧痕。
陆卿尘蛰伏多年,沉默多年。
沉默到父皇和丽妃几乎都以为他当年还尚年幼,对母后的死没有一丝一毫的疑虑。
终于,多年后让他找到机会,激怒父皇,自请贬为庶民,发配北境。
太子被废,众所周知,受益人非五皇子莫属。
丽妃和五皇子还尚沉浸在喜悦之中,早就忘了碧痕也在北境。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陆卿尘想的有些出神,眼神中闪现阴戾。
“主子,喝口热茶吧!”谢威的声音打断了陆卿尘的思绪。
陆卿尘眼神归于平静,伸手接过谢威递来的茶,手指白淅修长:“可知还要走多久到达北境?”
“听官差说,还要月馀。”谢威禀报。
陆卿尘眉头微皱:“青龙、白首可联系上了?”
谢威面露难色:“还没,信鸽寄出的主子亲笔手书还未收到回复。”
陆卿尘伸手算了算,青龙、白首早他们些时日出发,一路骑马,算来该是快到北境了。
如今他将人马都调到了北境,若是寻到碧痕,问出真相,他不介意与父皇鱼死网破,大战一场。
锦婳那边丝毫没注意到陆卿尘和谢威在计划什么。
她走在马车前面,忙的不亦乐乎。
收草药,发饼子,采野菜。
路过的这片农田有瓜果的香气,锦婳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觉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是一片西瓜田。
锦婳蹲在路边,和老农买了几个大西瓜,还象模象样的学着老农对着西瓜敲敲打打,还拿小耳朵贴着西瓜听声音,甚是可爱。
中午队伍歇在了一处农田旁,锦婳掏出干柴,生了火,昨天买的鸭子开水退了毛,从鸭嘴到鸭臀穿了一根粗粗的木棍子,架在火上烤。
又从马车的袋子里拿出了几个土豆,扔在火堆里烤。
不一会就满是香味。
流犯们的午饭也很是不错,是用草药从锦婳那里换的掺了猪油渣的箩卜菜饼子。
流犯们此刻都蹲在树荫下,啃着菜饼子,锦婳看得出,今日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火上烤着鸭子,火堆里还烤着土豆,锦婳蹲在火堆旁不时转转木棍,让鸭子的每一面都均匀受热。
刚才从老农那里买来的西瓜,锦婳挑了一个泡在了旁边的小溪里。
一会儿吃完午饭,锦婳打算开一个西瓜给大家解解渴。
鸭子烤熟了,香气四溢。
锦婳给两个官差装了两个烤土豆,一个鸭腿,一个鸭翅膀。
还有一个烤鸭腿,锦婳拿给了陆卿尘。
陆卿尘本来就面色白淅,如今受了伤,再加之一路的颠簸,面色显得越发苍白了。
锦婳想着,闲遐时琢磨琢磨,给这个废太子好好的补一补。
剩下的鸭肉、鸭头、鸭骨架锦婳和谢威、申家兄弟几人就着烤土豆,都分着吃了。
吃过午饭,趁流放的队伍还在休整,锦婳把碗筷拿到河边冲洗了,顺便把泡的凉凉的西瓜捧了回来。
谢威一刀开了西瓜,红红的瓤,一股子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几人饱餐了一顿,又分了西瓜,撑的肚子都圆滚滚的。
锦婳正要靠着马车打瞌睡,一个看样子五十多岁的老头朝她走了过来。
他穿的囚服很脏很旧,看样子有些邋塌。
锦婳对他有印象,上午采草药时,这个老头走在队伍的最后,采草药时也不象别的流犯那样见草就摘,而是细细的端详,看样子这个老头兴许通些药理。
老头走近锦婳道:“这位姑娘,我今日并未摘得什么草药,只得了这么一颗野山参,是滋补的上品。”
“这山参娇气,怕潮湿怕水分大,若是不立刻服用还是放在细沙里保存的好。”
锦婳接过山参,这山参个头很大,若是好好保存,等到了下个镇子一定能买上好价钱。
锦婳忙从筐里掏出两个菜饼子,放到老头手上。
老头千恩万谢的接过了,看样子到是个老实淳朴的老人家。
那老头拿着饼子刚转头要走,就被锦婳叫住了。
“老人家,看您的样子好象会些医术,我家公子受了些皮肉伤,不知您可会瞧看?”
那老头道:“我在村子里干的就是给人医病的活计,只不过运气不好,把人给医死了,摊上了人命案,姑娘若是介意……”
陆卿尘听见了马车外面的声音,掀起了帘子,对老人说:“无妨,请老先生帮吾医治。”
那老头上前先检查了陆卿尘被板子打的外伤,有谢威的金疮药一直敷着,伤口已经基本愈合。
接着,他又细细检查了陆卿尘的双腿,摸了又摸,然后吩咐谢威去寻两根粗棍子。
那老头将谢威寻来的粗棍子固定在陆卿尘腿上后,道了声:“并无大碍,只要再休养些时日……”
没等老头说完,陆卿尘便摆手:“老先生不必再多言,锦婳,再多给老先生拿几块饼子。”
那老头便不再言语,点头道:“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