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锦婳就象忙碌的小鸟,开始烧水,做饭。
今日的早饭好做,熬上一锅黏糊糊的白米粥,昨日买的肉包子还剩了大半,起锅烧油,小火慢煎,不一会包子两面就定上了金黄的脆皮。
这一路看来,陆卿尘还算好说话,口味也并不刁钻,锦婳做什么他便吃什么,从未有过挑剔和二话。
之前在太子府的时候他吃什么东西都是点到即止,饭量并不大,很多时候端过去的点心都是原封不动的端回来。
锦婳闲遐时听太子府里的丫鬟们小声说过,自打皇后娘娘仙逝后,太子的性子变得更加清冷,就连如花似玉的太子妃娘娘他都很少与之亲近,太子妃娘娘一个月能与太子同房一次都要烧高香,几乎夜夜唉声叹气,独守空房。
更别提李侧妃了,连太子殿下的面都很少见,一直到太子被废,都是个完璧的大姑娘。
锦婳听那些丫鬟们说,太子殿下就因为这个清冷的性子,不得陛下喜欢。
陛下心中最宠爱的是丽妃娘娘生的五皇子殿下,锦婳在宫里的时日不算短,即便多数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丽妃娘娘是宫里只手遮天的宠妃,她还是知道的。
现在陆卿尘太子之位被废,又发配到北境那个气候恶劣,鸟不拉屎的地方,陛下看来是真心厌恶了他。
想来也许再过不久,那位陛下最宠的五皇子殿下便会封为新太子,那位宠冠后宫的丽妃娘娘终会登上后位。
想到这锦画瞥了眼躺在马车上养伤,还在翻看那本快要翻烂的本草纲目的陆卿尘,心里竟然有一丝心疼。
他现在穿着最廉价的粗布麻衣,头发有些凌乱,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梳洗过了,他不再是那个干净,明亮,散发着清新木香,头发永远梳的一丝不苟的太子殿下了。
他究竟犯了什么大错,陛下竟然这样狠心对待和发妻的唯一嫡子?
想到这,锦婳心中竟然有些怨恨皇帝。
她没了娘亲,也是被继母和父亲厌恶,连哄带骗的卖到那不见天日的皇宫里,从此生死随天意。
陆卿尘他又何尝不是……
锦婳竟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轻轻叹了口气,盛了半小碗白米粥,拿了一个刚煎好的热乎乎的肉包子,放在陆卿尘身旁,没说什么,回到灶边接着煎包子。
申家兄弟一早就蹲在灶旁等着吃热包了,看锦婳先给陆卿尘盛了粥和包子,打趣道:“平时都是哥哥妹妹的,吃饭的时候,谁亲谁疏,才一目了然啊!”
锦婳弯唇:“下一个包子煎好就给二位哥哥!”
申家兄弟分了包子和粥,蹲到大树下吃去了,今天还是赶车的活,吃饱了才有力气。
陆卿尘在马车上躺的乏累了,缓缓的挣扎着坐起身,朝马车窗外望了望。
树叶开始落了,一转眼已经走到了深秋,天气是更凉了一些,喝了碗热乎乎的粥,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暖乎乎的。
屁股上的伤已经愈合了,腿也渐渐有了知觉,那些希望他双腿被打断的人,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锅里还剩下了六个肉包子,锦婳给两个官差一人装了两个,剩下的两个,她和谢威一人一个。
锦婳把其中一个大一些的包子递给谢威,有些难为情的说:“哥,包子剩少了,只能先紧着官差吃,不然到下一个县城怕不带我采买。”
谢威笑笑,这丫头倒是实在,便说道:“今日也没有什么力气活,就是收收草药,一会就到中午了,等中午再多吃些。”
锦婳眉毛弯弯:“那好,中午给哥烤鸭子!”
吃过早饭,流放队伍又开始前行了。
这两个押解流犯的官差这趟也算是开了眼界,之前押解路上,流犯们都是叫苦连天,哭爹喊娘,每日都少不了甩鞭子抽那些走的慢的流犯,甩了一天鞭子,到了晚上骼膊都会疼。
路程没走一半,流犯却死了大半。
这次可好,今日一早开始,流犯们都争着走在队伍的前边,生怕慢了一步草药被别人采去了。
说心里话,他们两人,虽说是朝廷钦派的官差,领着朝廷俸禄,可也不比那群流犯过的强多少。
整日里风餐露宿,啃硬的能蹦掉牙的大饼子,住四处漏风的破庙,遮身无片瓦的野林子。
这次流放的路上,有锦婳那丫头,每顿饭都送来新鲜的吃食,天气渐冷了,那丫头做的饭菜热热乎乎的,顿顿有菜有肉。
还有昨晚锦婳煮的那壶茶,听申家兄弟说是宫里带出来的茶叶,入口真是唇齿留香,这丫头真是个宝,流放路上有了她,多了好些乐趣。
今日他们也不用甩鞭子赶着流犯走了,只需要看着流犯别跑远就行了,这群流犯一会钻草丛,一会扒树根,他们甚至恍惚觉得,这次一行,不是流放,而是游玩。
申家兄弟赶车的技术的确比谢威强了不少,陆卿尘在马车上并不觉得颠簸,伤口已经不疼了,只是这腿酥酥麻麻的,才刚有些知觉,不知何时能站起来。
今天走的这一路,有良田、有菜地,风景很是不错,陆卿尘心中暗自想,在冷宫时,锦婳那小丫头说过,出了宫,也许会另有一番天地。
今日看来的确是,虽然目前离开了皇宫,失了太子之位,但也并不代表不再回宫,太子之位也并不是夺不回来!
母后仙逝时,他年龄虽然尚小,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年纪。
母后身体一向健康,为何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夺了性命。
那时父皇勤政,安排在母后身边伺疾的人正是丽妃。
母后的餐食和汤药都要经过丽妃之手,如若母后仙逝是遭人迫害,那丽妃的嫌疑最大。
母后仙逝后,父皇以悲痛难耐为由,遣散了母后身边伺候的一众宫人,母后生前的陪嫁心腹丫鬟碧痕更是被父皇下旨嫁与一小官通判为填房。
陆卿尘调查到,那碧痕所嫁的通判,任职之地正是北境。
母后的死,碧痕一定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