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如镜的海面距互市不过二三里地,金铁交鸣与灵能爆响交织的动静,像投进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搅乱了互市的喧嚣。正低头挑选海货的人们纷纷抬头,目光齐刷刷盯向冰面方向。
“快看!那边打起来了!”
一个商贩手指着远处冰面,嗓门大得盖过了讨价还价声。
“那不是白龙子爵吗?他怎么跟人动起手了?”有人眯眼辨认着那抹银白身影。
“对面也是特使啊,前几日我还见到他俩散衙后去醉仙楼呢,瞧这架势,八成是切磋了。”
如今的白若安在琼崖早已不是无名之辈,“白龙子爵”的名号已经人尽皆知,毕竟能拜入白寻柳门下,就象鲤鱼跃过龙门,实打实踏入了顶尖世家的门坎。
而知晓石拳与郝楪底细的,多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他们只会私下叮嘱亲信“莫与二人结怨”,这让石拳和郝楪倒是如同寻常官员,名声不显。
“这儿看得模模糊糊的不过瘾。”
一个挎着刀的武夫拍了下大腿,拽着同伴就往巨树下跑。
“快走快走,上观景台去,上次白家演武我错过了,这次白龙子爵的身手可不能再漏了。”
此举引得不少人跟风往观景台涌去。
此时,石拳的三叔石昊正在互市处理公务。他办公的楼宇坐落在最里头的十棵巨树下,树生基座与他的灵识紧密相连,冰层上的异动刚一出现,他便从公文堆里抬起头。
石昊嘴角勾起一抹兴味,随手将朱笔搁在砚台上,起身朝外走去,他倒要看看,自家那混小子又闹出了什么新花样。
“咦?”
刚踏上观景台,石昊原本随意的目光突然一凝,眉头微挑,眼中闪过几分讶异。灵识扫过冰面,他清淅地感知到石拳体内涌动的灵气波动,那是六品大暑的灵气强度。
他摸了摸下巴,低声失笑:“这混小子倒勤快,老头子要是知道了,怕是要高兴几天。只是大哥大嫂……今年年节又要头疼了。”
石昊太了解石拳的性子,这小子一突破,回了天都定然要挨个找人切磋,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鸡飞狗跳,上次他就是把几大世家的公子揍进了回春司,才被老爷子“发配”到琼崖来的。
冰面上,白若安的银袍在寒风中翻飞,手中潜龙枪挽出一朵枪花,枪尖点在冰面,溅起细碎的冰星。
“老石,都打了半炷香了,还没摸透大暑的用法吗?”
石拳正弓着身子调整气息,褐衫下的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额角沁出的汗珠刚冒出来就被蒸腾成白雾。
他主修灵农与炼体,惊螫、春分、谷雨这些节气灵能早已融入拳脚,化作铜皮铁骨般的防御与生生不息的恢复力,可大暑的暴烈攻伐之力,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别急,我有点感觉了。”
白若安闻言只是淡淡颔首,并未真的施压。他手中的潜龙枪垂在身侧,枪尖贴着冰面划出浅浅的痕迹,若真想分胜负,他早动用刻印了,更何况身处海上,他这七品水师还未真正施展主场优势,真要动真格,六品灵农绝不是对手。
话音刚落,冰面上骤然亮起一团炽烈的金光,石拳头顶悬浮的“小太阳”突然收敛了光芒,化作一道火线钻进他的体内。
下一秒,石拳裸露的臂膀上,深褐色的岩肌骤然浮现出暗红的岩浆纹理,肌肉贲张间,身形竟又魁悟了几分。
不过两息时间,石拳已然改头换面,炽红的岩浆顺着他的肌肤流淌,形成成一副流动的岩浆铠甲,岩浆表面冒着细密的火星,滴落的火珠砸在冰面上,瞬间灼出一个个小洞,白色的蒸汽“滋滋”往上冒,很快将他的身影笼罩在白雾之中。
“搞什么啊?刚看出点意思就看不清了。”
观景台上有人急得跺脚,扒着栏杆往前探身。
“白龙子爵怎么样了?”
互市上观战的人刚抱怨,白若安再度出手。
水师傀偶将四散的水汽全都重新汇聚,凝云化冰,石拳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冰棱包围。
这是白若安习得《霜天引》之后掌握的能力,不过并不是照搬,而是结合战斗灵活运用。
本体在朔方大山中时,漫山遍野都是云雪,恰好给白若安掌握《霜天引》创造了条件。
冰棱风暴呼啸而至,却在触碰到岩浆铠甲的瞬间化作一团团白雾,连石拳的油皮都没能伤到。
“老白,瞧瞧我这大暑铠甲,不错吧。”
石拳的大笑声从雾中传来,带着几分得意。
“先接下这招再说。”
白若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身形一晃,潜龙枪与五禽戏傀偶已借着白雾掩护,从两侧包抄过去。
白雾阻碍了视线,却挡不住水师傀偶对白雾的感知,石拳的位置在白雾中清淅无比。
不过战斗经验丰富的石拳不需要眼睛来观察敌人,冰面上载来的细微震动刚到脚下,他猛地转身,岩浆包裹的拳头带着呼啸的热浪,狠狠砸向左侧袭来的潜龙。
“铛”的一声巨响,金铁交鸣的震耳欲聋,岩浆顺着枪刃流淌,却只让枪尖微微泛红。
毕竟潜龙的“坚韧”也随着灵器的品级到达了五品,石拳六品的大暑,还融化不了潜龙。
就在他旧力刚泄、新力未生之际,右侧的五禽戏傀偶已然扑至。傀偶身后虎影咆哮,锋利的爪尖狠狠划在岩浆铠甲上。
“嗤啦”一声,岩浆铠甲被撕开一道裂口,暗红岩浆汩汩流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而傀偶的灵气虎爪则被岩浆灼得焦黑,掉下来几层。
石拳反应极快,借着枪身传来的力道旋身一转,竟想以四两拨千斤之术,将潜龙枪引向五禽戏傀偶。
白若安眼神微变,立刻操控水师傀偶补救,六品傀偶修复起来耗时耗力,更何况此刻傀偶催动的虎影主攻伐,防御力本就薄弱,根本扛不住潜龙枪的一击。
石拳只觉脚下突然一凉,原本坚实的冰层竟化作刺骨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