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午夜的寂静。
端木燕骑在那辆赤红色侉子摩托上，油门拧到底，车身如同燃烧的箭矢，在南博市空旷的街道上狂飙。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疼——或者说，心里的疼已经盖过了一切。
父亲没死。
那个他每年清明都会去扫墓、会在坟前坐上一整夜的男人，活着。
这本该是件天大的喜事。
可为什么……胸口像被什么堵着，闷得发慌，闷得想嘶吼，想砸碎眼前的一切？
“骗子……”端木燕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散在呼啸的风中，“全都是骗子……”
摩托车冲过跨江大桥，桥下的江水在夜色中泛着暗沉的光。端木燕的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
十岁那年，父亲摸着他的头说：“小燕，爸爸要去查个很重要的案子，很快回来。”然后一去就是半个月。
十二岁，父亲浑身是伤地回家，却笑着说：“没事，摔了一跤。”可他分明闻到了血腥和火药的味道。
十五岁，父亲开始频繁地夜不归宿，电话总是占线。他趴在窗台上等，等到天亮，等到失望变成习惯。
直到十七岁那个雨夜——刺耳的电话铃声，警察冰冷的声音：“是端木燕吗？你父亲端木谷尚在调查现场遭遇爆炸，遗体……不全。”
他记得自己当时很平静。平静地挂了电话，平静地去认尸，平静地看着那具焦黑的、拼凑起来的“尸体”。然后回到家，关上门，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坐了整整一夜。
没哭。
一滴眼泪都没掉。
因为父亲说过：“小燕，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可后来呢？后来他学会了独自生活，学会了查案，学会了在面对危险时握紧拳头而不是退缩。他以为自己在成长，在变强，在沿着父亲没走完的路走下去。
可现在告诉他——那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让他痛苦了无数个夜晚的“死亡”，是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哈……哈哈……”端木燕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风里破碎，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他能理解——真的能理解。父亲调查的是丧暴病毒，是李笑愁那种疯子，假死或许是唯一的自保方式，甚至可能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
“可是你他妈至少告诉我一声啊！”端木燕猛地一拳砸在摩托车的仪表盘上，塑料外壳应声碎裂，“我是你儿子！不是需要被蒙在鼓里的废物！”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涌。那是一种混合了被欺骗的痛苦、多年压抑的委屈、还有深藏心底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想念。
他想念父亲。
想念那个会笨手笨脚给他煮面、会把案子讲成冒险故事、会在深夜里轻轻给他盖被子的男人。
可现在那个男人回来了，却带着一个天大的谎言，站在他面前，用那种愧疚又无措的眼神看着他。
好像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操！”端木燕猛地刹车，轮胎在路面上擦出刺耳的尖啸。摩托车横停在空荡的十字路口，他单脚撑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沉睡的城市。
霓虹依旧闪烁，高楼沉默矗立。
一切都那么正常。
可他的世界，刚刚塌了一半，又强行被拼凑起来，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就在这时——
“救命啊——！！！”
凄厉的尖叫，从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
端木燕猛地转头。
只见三条街外，一条狭窄的老巷入口，三个身影正将一个中年男人逼到墙角。昏黄的路灯下，能清楚地看到——那三个“人”的皮肤已经泛起不正常的暗紫色，眼睛猩红，嘴角咧开，露出尖锐的獠牙。
欧克瑟。
而且是三个。
被逼到墙角的中年男人手里抓着根断裂的拖把杆，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别……别过来……我报警了……”
“报警？”其中一个浑身长满骨刺的欧克瑟狞笑着，声音沙哑难听，“等警察来了，你早就是具尸体了！”
它伸出利爪，朝着男人的喉咙抓去！
“轰——！！！”
赤红色的火焰，如同陨星坠落，狠狠砸在欧克瑟与男人之间！
地面炸开一个焦黑的坑洞，热浪将三个欧克瑟同时震退数步！烟尘弥漫中，一道威严的赤红铠甲身影缓缓站起，熔麟刀斜指地面，刀身上的火焰纹路如同流淌的岩浆，在黑暗中映亮半条街巷。
“三更半夜，欺负普通人？”端木燕的声音透过拿瓦铠甲传出，冰冷，压抑，却燃烧着令人心悸的怒火，“你们……找死！”
三个欧克瑟同时一愣。
“铠……铠甲勇士？！”那个骨刺欧克瑟脸色一变，但随即又狞笑起来，“就一个？兄弟们，宰了他！李主任说了，杀一个铠甲，赏金百万！”
“杀——！！！”
三个欧克瑟同时扑了上来！它们显然经过一定训练，呈三角阵型，封死了端木燕所有退路！骨刺欧克瑟正面强攻，另外两个一个从左侧袭扰，一个从右侧偷袭，配合居然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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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它们选错了对手。
更选错了时候。
“熔焰——斩。”
端木燕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他只是举起熔麟刀，简简单单一记横劈。
“嗡——！！！”
赤红色的刀罡脱离刀身，瞬间膨胀成一道三米宽的火焰月牙，朝着正面冲来的骨刺欧克瑟横扫而去！
太快了！
快到骨刺欧克瑟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被火焰刀罡拦腰斩过！
“嗤——！！！”
刺耳的灼烧声中，骨刺欧克瑟的身体僵在半空。它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那道迅速变宽、变亮的灼热裂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下一秒，它的身体从中间断成两截！切口处一片焦黑，连血液都被高温蒸干！两截残躯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一刀。
秒杀。
另外两个欧克瑟吓得魂飞魄散！它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铠甲勇士，实力竟然恐怖到这种地步！
“跑！快跑！”左侧那个浑身覆盖鳞片的欧克瑟尖叫着，转身就往巷子深处逃！
右侧那个长着昆虫复眼的欧克瑟也毫不犹豫，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朝着相反方向狂奔！
“跑？”端木燕缓缓转身，熔麟刀上的火焰逐渐收敛。
他心中的怒火，才烧了不到十分之一。
“我现在火气很大……”端木燕低声自语，右手按在了腰间的雅塔莱斯召唤器上。
“正好，拿你们泄泄火。”
“雷霆雅塔莱斯——狂飓形态！”
赤红光芒瞬间转为青绿！威严的拿瓦铠甲在风中解体、重组，化作轻盈迅捷的驮拏多铠甲！端木燕的身影在月光下留下一道残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什么？！”鳞片欧克瑟正在狂奔，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刺骨的寒意！
它猛地回头——
一双青绿色的、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眼眸，近在咫尺。
“太慢了。”
端木燕的声音像死神低语。
狂鸢烈弓在他手中瞬间凝聚，弓弦拉满，三支青绿色的风矢同时锁定欧克瑟的头部、胸口、腹部！
“狂飓——连珠箭！”
“嗖嗖嗖——！！！”
三道风矢几乎同时离弦！速度快到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鳞片欧克瑟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三支风矢贯穿！风矢在它体内炸开，化作无数细密的风刃，从内部将它彻底绞碎！暗紫色的能量血液和碎肉炸开，溅了满墙！
端木燕看都没看那滩烂肉，身形再次化作残影，朝着最后一个欧克瑟追去。
昆虫复眼欧克瑟已经逃到了巷子尽头，前方就是开阔的大街。它心中一喜，只要冲上大街，混入夜色，就有机会——
“想去哪儿？”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欧克瑟猛地抬头。
端木燕悬浮在半空，驮拏多铠甲背后的青色翼状结构缓缓摆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它。月光在他身后，将他衬得像降临人间的死神。
“我……我投降！别杀我！”昆虫欧克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我是被逼的！李主任给我们注射了病毒，不听他的就会死！求求你……”
“李笑愁？”端木燕缓缓降落，走到它面前。
“对！对！都是李笑愁指使的！”欧克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说，“他说……说今晚要测试‘中级病毒扩散效果’，让我们随便找几个‘猎物’……不关我的事啊！”
中级病毒扩散效果。
测试。
猎物。
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端木燕心里。
李笑愁……已经开始大规模释放病毒了？
“除了你们，还有多少？”端木燕的声音冷得像极地的冰。
“不……不知道……但李主任说，今晚要投放至少三十个‘中级实验体’……”欧克瑟颤抖着说，“各个城区都有……啊！”
它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柄青绿色的风刃，已经贯穿了它的心脏。
端木燕抽回手，看着欧克瑟软软倒下的尸体，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三十个……”他低声重复这个数字，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李笑愁。
马天。
暴俎虫皇。
还有……那些被无辜卷入的普通人。
都该死。
端木燕解除变身，重新跨上摩托车。引擎轰鸣，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冲向下一个街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南博市的夜空被一次次爆发的能量光芒照亮。
城西老旧居民区，两个正在围攻一家便利店的欧克瑟，被从天而降的熔焰刀罡劈成焦炭。
城南酒吧街后巷，三个试图绑架落单女性的欧克瑟，被驮拏多的风刃切成碎片。
城东物流仓库，五个聚集在一起、似乎在等待指令的欧克瑟，被端木燕切换绝峭形态，用厚重的岩刺钉死在地上。
杀。
一个不留。
端木燕不知道自己干掉了多少欧克瑟。十个？十五个？二十个？他只知道，每干掉一个，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就会平息一分。
直到凌晨三点。
他站在城北一座废弃工厂的屋顶，脚下是五具欧克瑟的尸体。熔麟刀上的火焰缓缓熄灭，他解除变身，靠着生锈的排气管坐下，大口喘息。
汗水混着血水——敌人的血——从额角流下，滴在水泥地上。
累了。
但心里那股憋闷，总算散了些。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马灵灵八个，马青山三个，马阔海两个，还有……一个陌生号码。
是父亲吗？
端木燕盯着那个陌生号码看了几秒，最终没有回拨。他点开马灵灵的号码，正要打过去，手机却先一步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灵灵。
端木燕沉默了两秒，按下接听键。
“端木！”马灵灵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背景里还有马青山和马阔海压低声音的争论，“你跑哪儿去了？我们找了你好久！你没事吧？”
“我没事。”端木燕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就是……遇到了几个欧克瑟。”
“欧克瑟？！”马灵灵的声音陡然拔高，“你遇到袭击了？受伤了吗？在哪儿？我们马上过去！”
“不用。”端木燕打断她，“都解决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不止几个。今晚城里至少出现了二十个以上的中级欧克瑟，李笑愁在测试病毒扩散——他已经开始大规模行动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传来马青山凝重的声音：“端木，你先回来。我们需要商量对策。”
“我知道。”端木燕站起身，看着远处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马上回去。”
他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脚下那些欧克瑟的尸体。
端木燕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他必须变强。
强到能阻止李笑愁，能保护所有人。
强到……不会再让任何人，经历他经历过的痛苦。
引擎再次咆哮。
赤红色的摩托车冲出废弃工厂，朝着路法基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色渐亮。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战争，已经悄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