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将尽。
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凝成一个个问号形状的符文——那是天道在倒计时。
云知意站在答辩台前，身后光幕已经整理出三百七十二个“科学道统自我约束”案例。从最基本的《灵力实验安全规范》到最高级的《文明级力量使用伦理宪章》，密密麻麻，条理清晰。
墨辰凑过来小声说：“那个匿名传讯……查到了，印记确实是三千七百年前的，和初代人皇活跃期吻合。发讯人可能在现场。”
楚凌霄的手按在剑柄上，目光扫过观众席：“要排查吗？”
“不用。”云知意摇头，“如果他真想帮我，会自己现身。如果他想捣乱——”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那就正好给天道看看，我们如何处理‘内部反对者’。”
话音刚落。
咚——
不知何处传来的钟声，沉闷如心跳，响彻天地。
规则再次显形。
这一次，天道监察者的“形象”变了——不再是柔和的人形轮廓，而是一柄悬空的巨尺。尺身刻满刻度，每一刻度都是一种“力量单位”：灵力强度、规则干涉度、因果扰动值……
【第二问：力量与心魔】
巨尺发出规则共振：
【修仙者求力量，力量生心魔】
【尔等科学道统，以方法论解构力量，使人人皆可掌握改天换地之能】
【然，当力量如呼吸般易得——】
【如何保证，这力量不被滥用？】
【如何保证，持力者不成‘力魔’？】
巨尺缓缓旋转，尺尖指向云知意：
【展示】
【尔等如何，为自己戴上手铐】
话音未落——
“天道在上！弟子有话要说！”
观众席中，一个人影猛地站起。
正是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修士。他面色涨红，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但眼神决绝。
墨辰脸色一变：“是林轩！三年前被标准化灵根淘汰的那个‘传统天才’！”
楚凌霄的剑已经出鞘三寸。
云知意抬手制止。
她看向林轩，语气平静：“林师弟，请说。”
林轩深吸一口气，走上答辩台。他先对巨尺躬身，然后转身面向全场：
“诸位同门，天道监察者在上。我，林轩，曾是青云宗百年一遇的天灵根天才。”
他调出自己的灵力数据面板——这是科学道统推行后每个人都有的东西。
面板显示：
观众席一阵窃窃私语——这数据，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脸吗？
林轩脸更红了：“是！我承认效率提升了！但代价是什么？”
他指着面板角落的一个小指标：“看这个：【个性化道韵体验度】从85暴跌到32！”
“我以前修炼时，能感受灵力的‘情绪’，能与天地共鸣，能享受那种玄之又玄的‘悟道之乐’！”
“现在呢？全是冷冰冰的数据、公式、优化曲线！我像个傀儡一样在跑程序！”
他越说越激动，转向巨尺：
“天道在上！更可怕的是，科学道统要求所有修士公开修炼数据，美其名曰‘协作优化’。但这不就是监控吗？”
“我每天运转几次周天，每次效率多少，甚至什么时候走神了——全被记录在案！”
“这还有修道者的自由吗？这还有道心的隐秘吗？”
他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不是约束力量——这是用温柔的方式，把所有人都变成天道规则下的标准化零件！”
“这种‘力量’，才是最可怕的心魔——它不杀人，它诛心！”
全场死寂。
连巨尺的刻度都停止了旋转。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云知意身上。
云知意没有立即反驳。
她走到林轩面前，问了一个问题：
“林师弟，你说‘个性化道韵体验度’从85降到32。这个指标，是谁定义的？”
林轩一愣：“当、当然是你们格物苑定义的！每个人的数据面板里都有！”
“那你知道它的计算公式吗？”
林轩噎住了。
他……还真不知道。
云知意调出光幕，展示公式：
“看明白了吗？”云知意说，“这个指标，衡量的不是‘你是否快乐’，而是‘你在多大程度上，在标准框架内进行了个性化创新’。”
她调出林轩过去半年的详细数据：
“你的分数从85降到32，不是说你变不快乐了，而是说……你变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