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更大的悲剧，掩盖了她制造的悲剧。
用“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逻辑，为她的“平衡暴政”找到了合理性。
但云知意，抬起了头。
“青棋委员。”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您的数据，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哦？”
“您展示了37个‘失控’的文明，得出‘自由等于毁灭’的结论。但您有没有想过——”云知意调出一份她早就准备好的分析，“这37个文明，为什么失控？”
她放大那些文明的共同特征。
“第一，它们在接触高维规则前，没有建立任何‘理性认知框架’。魔法文明靠直觉施法，科技文明靠试错前进——它们对规则的理解，是模糊的、感性的、非系统的。”
“第二，它们在突破限制后，没有任何‘制衡机制’。一旦发现可以修改规则，就毫无节制地滥用。”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云知意指向那些文明最后的疯狂记录，“它们在认知崩塌前，都表现出了同一种症状：对‘未知’的极端恐惧，进而演变为对‘控制’的极端渴望。它们不是被知识压垮的，是被自己的恐惧逼疯的。”
青棋的脸色微变。
云知意继续：“而我的世界，不一样。”
她调出格物苑的数据。
“我们从一开始，就建立在‘理性认知框架’上。科学不是直觉，不是感悟，它是可验证、可重复、可纠错的方法论。我们接触规则的方式，不是盲目触碰，而是建立模型、提出假设、实验验证。”
“我们有制衡机制——混沌守护者系统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不是无限制地使用规则力量，而是在理解规则的基础上，建立安全边界。”
“最重要的是——”她放大了修真界联盟最近三个月的文明发展指数，“在公开部分真相、开始规则修复后，我们的社会没有陷入恐慌，没有出现极端控制欲。作创新指数上升了52，个体心理健康指数上升了37，连传统宗门都开始主动学习科学方法论。”
她看向青棋，一字一句：
“所以，您那套‘自由等于毁灭’的逻辑，不适用于我们。因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准备好了‘力量’，而是准备好了‘理性’。”
青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云知意没给她机会。
“至于您说的‘第三个选项’——”她调出了那份芯片里的最后一份文件，“我有。”
文件标题：《文明启蒙阶梯计划》
内容是一个分阶段、有引导、但最终目标是“完全自主”的文明发展方案。从基础认知框架建立，到规则安全边界学习，再到逐步接触高维知识，每一步都有明确的教学体系、评估标准、和安全预案。
最关键的，方案末尾附着一行字：
【本方案已在ty-0017号世界验证有效，可推广至所有实验场。】
云知意看向全场委员。
“青棋委员给了世界两个选择：痛苦的停滞，或疯狂的毁灭。”
“但我想给第三个选择：在理性引导下的，自主而安全的，进化。”
她将方案投影到每个人面前。
“137个世界的痛苦，不应该成为囚禁所有世界的理由。它们应该成为……教训，成为我们设计更好方案的基础。”
“青棋委员用‘保护’之名，行‘囚禁’之实。而我，想真正地保护——不是保护文明停留在‘安全’的婴儿期，而是保护它们学会走路、学会奔跑，最终学会……飞翔。”
议事厅里，长时间的寂静。
所有委员都在看那份《文明启蒙阶梯计划》，在看那些清晰、可行、充满希望的步骤。
青棋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终于完全碎裂。
她看着云知意，眼神复杂到难以形容——有愤怒，有不甘，有震惊，还有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解脱？
“你……”她轻声说，“你真的以为，这可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知意反问，“总比永远困在‘平衡’的牢笼里，强。”
青棋闭上了眼睛。
三息后，她睁开。
眼中只剩下疲惫。
“我认输。”她说，“但不认错。”
她看向灰棋：“我申请辞去调查组成员职务，并自愿接受对那137项指控的独立审查。”
然后她转身，准备离开。
但云知意叫住了她。
“青棋委员，最后一个问题。”
青棋停下脚步。
“当年‘规尺’实验，”云知意问，“上古人皇真的死了吗？”
青棋的背影僵了一下。
良久，她轻声回答：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他没死，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看这场戏的……结局。”
她离开了。
议事厅里，剩下的委员们面面相觑。
灰棋终于找回了主持者的声音：“那么……关于《强制认知重置提案》——”
“我撤回。”红棋突然开口，光雾的颜色都黯淡了些，“在……在新的方案讨论前，撤回。”
影棋的阴影沉默着，最终，也点了点头。
紫棋举手：“我提议，将《文明启蒙阶梯计划》列为正式讨论议题，并邀请白棋委员做详细说明。”
“附议。”
“附议。”
表决通过。
云知意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忽然感觉肩上的重量，轻了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
回到格物苑时，已经是深夜。
墨辰在等她，手里拿着一份刚出来的监测报告。
“世界规则修复进度，”
云知意看向窗外。
夜空中，星辰闪烁。但在她眼中，那些星光不只是光，还是规则的流动，是宇宙的呼吸，是一个正在苏醒的文明的……脉搏。
零的声音响起：“收到一条来自未知源头的信息。要解码吗？”
“解。”
信息很短，只有两句话：
【戏不错。】
【但真正的演员，还没登场。】
发送者id，是一串乱码。
但乱码的规则编码结构，让云知意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上古人皇的专属签名格式。
她猛地转身：“零，追踪信号源！”
“正在追踪……信号已中断。最后定位：多元宇宙深处，一个理论上‘不存在’的坐标。”
云知意站在原地，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
原来……
青棋真的不知道。
上古人皇，真的没死。
而他，正在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