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旧库房被改成了临时教室。
两张破木桌，两块石板，两个少年局促地坐着。灰袍袖口磨损，脸上是长期不得突破的麻木。
陈长老站在窗边，面无表情：“赵大牛，钱小松。炼气四层，卡了五年。灵根分别是‘杂木’和‘弱金’——按传功堂的评估，筑基无望。”
两个少年头埋得更低。
“从今天起，你们跟着她学。”陈长老指向云知意，退到角落，摆明只旁观。
云知意走到石板前，没废话：“伸手。”
赵大牛愣愣伸手。云知意手指搭在他腕间——不是号脉，是采集灵力波动数据。
【个体灵根频谱分析启动】
视野中，赵大牛体内浮现出三色光带：一道青翠但微弱（木），一道浑浊暗黄（土），一道浅蓝紊乱（水）。三条光带纠缠不清，彼此干扰。
“运转基础引气诀，速度七成。”
赵大牛照做。三色光带开始波动，但峰值错乱，相位不同步——就像三个歌手各唱各的调。
“停。”云知意转向钱小松，“该你了。”
钱小松的频谱更奇怪：一道锐利金色光带（金），强度其实不弱，但波动频率极高——每息三次峰值，且每次峰值都后劲不足，像短促的脉冲。
“你们的问题，传功堂诊断错了。”云知意擦掉石板，重新画坐标轴，“赵大牛，你不是‘杂木灵根’，你是‘青玉藤心’，木属性纯度62，但被28的‘淤土杂气’和10的‘寒水干扰’掩盖了灵光。”
她画出一道粗壮青色曲线，旁边两道杂乱小波：“过去五年，你十成力气有七成用在驱赶这些杂气上，自然事倍功半。”
“钱小松，你的‘弱金’不弱。”她又画出金色高频脉冲波，“你是‘锐金脉冲体’，金属性强度在炼气期里能排前20。但你的灵力波动频率是每息三次，传功堂教的《基础金诀》频率是每息一次——就像让你用心跳的节奏去跟蜂鸟翅膀共振，怎么可能合拍？”
两个少年呆呆看着那些曲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灵根。
“所以……我们不是废物？”钱小松声音发颤。
“你们只是被套错了公式。”云知意从桌上拿起昨晚做的简陋法器——几个刻了纹路的木环，几块调整过的灵石，“现在，重新套公式。”
她给赵大牛戴上木环：“这叫‘滤波环’，会轻微排斥土、水属性灵气，让你专注吸收木属性。是初期吸收总量会下降15，能接受吗？”
赵大牛咬牙：“能！”
她又给钱小松调整灵石角度：“这块灵石被我刻了‘共振纹’，释放的金属性灵气波动频率是每息三次。你用这个修炼，但记住——每次只能修炼一刻钟，超时会经脉过载。”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还没适应这个频率。”云知意说得理所当然，“就像常年吃粥的人突然改吃肉，得循序渐进，否则肠胃受不了。经脉也一样。”
钱小松：“……”
“现在开始第一次优化修炼。”云知意点燃一炷香，“计时开始。”
两人慌忙闭目运功。
陈长老在角落看着，手心冒汗。他赌上了自己最后的名声——若失败，他在灵植峰本就边缘的地位将彻底崩塌。
一炷香燃尽。
“停。”云知意再次测试。
数据出来的瞬间，她自己都挑了挑眉。
钱小松更夸张：金属性吸收效率提升340，且那脉冲波的“后劲不足”改善，脉冲持续时间延长了50。
“继续。”云知意面无表情，开始第二轮调整。
七天后。
外门弟子居住区炸锅了。
“听说了吗？赵大牛突破到炼气五层了！”
“钱小松也是！而且他的金系法术比以前强了一倍不止！”
“那个杂役教的……叫什么‘科学修仙’……”
“邪术吧？哪有七天突破的？”
流言传到传功堂时，执事周严正在指导内门弟子。听到消息，他手中的玉简“啪”地掉在地上。
“七天？从炼气四层到五层？”他脸色铁青，“还是赵大牛、钱小松那种公认的废柴？”
“千真万确。”汇报的弟子低声说，“现在外门一堆人想去旧库房拜师，都说……都说传功堂教的还不如一个杂役……”
“放肆！”周严拍案而起，筑基初期的灵压横扫全场，“修仙乃是逆天而行，需脚踏实地！此等速成之法，必是透支潜力、损害道基的邪术！”
他修行九十年，炼气到筑基花了二十三年，每一步稳扎稳打。现在有人告诉他，七天就能突破一个小境界？
这不止是打脸，这是在掘他道统的根！
“去旧库房！”周严抓起法剑，“我亲自‘请教’！”
库房里，云知意正在进行第三阶段实验：灵力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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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赵大牛和钱小松的灵力波动，在经过优化后，居然能产生微弱的谐波共振。于是她设计了一套双人修炼法——让两人面对面修炼，木属性与金属性灵气在特定频率下，会形成短暂的“生克循环”，效率还能再提三成。
实验到一半，门被粗暴推开。
周严带着三名传功堂弟子闯进来，气势汹汹。看到简陋的“教室”和两个正在对着修炼的少年，他眼中闪过鄙夷。
“云知意？”周严上下打量这个穿杂役服的少女，“就是你，用歪门邪道蛊惑弟子？”
赵大牛和钱小松吓得站起。陈长老从角落走出：“周执事，这里是我灵植峰的地方。”
“陈长老。”周严拱手，语气强硬，“传功堂负责弟子功法指导。此女所用之法闻所未闻，恐损弟子道基，我必须查验！”
“查验？”云知意从陈长老身后走出，“用什么标准查验？”
“正统修仙标准！”周严冷声，“你让他们七日突破，可想过根基不稳？可想过心魔滋生？修仙不是儿戏！”
“正统标准？”云知意走到石板前，指着频谱图，“就是这个，将‘青玉藤心’诊断为‘杂木’的标准？就是这个，让‘锐金脉冲体’苦修五年不得寸进的标准？”
她转身，平静地看着周严：“周执事，冒昧问一句——您当年从炼气到筑基，用了二十三年零四个月对吧？而且每次运转《寒水诀》到第三层时，丹田左下方会隐隐刺痛，对吗？”
周严瞳孔骤缩：“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云知意面不改色，“从您的灵力波动特征反推的——您有水属性灵根，但有大约12的‘冰属性变异’。寒水诀》是纯水属性，那12的冰属性在抗议，所以会痛。”
她顿了顿，给出致命一击：“如果当年有人告诉您这一点，并给您一套适配的功法，您至少能省下……八年。”
周严倒退一步，脸色煞白。
那个刺痛，是他最大的秘密！
“你……你到底……”
“我只是个喜欢观察和计算的人。”云知意拿起一块灵石，“正统和邪术的区别，不在于快慢，而在于是否可解释、可重复、可验证。我的方法每一步都有数据支撑，您的正统，靠的是‘感觉’和‘经验’——以及，让弟子用五年时间去试错。”
她向前一步：“要不，我们也做个对照实验？您选一个卡在瓶颈的弟子，我用我的方法，您用传统方法，一个月为期，看谁先突破。”
库房死寂。
周严脸上青红交加。他不敢接——七天让废柴突破的案例就在眼前。
但他更不能退。退了，传功堂的权威就完了。
“好！”他咬牙，“但不是一对一。一个月后，外门小比，你带着这两个人参加！若你们能进团队战前十，我传功堂从此不再干涉！”
他眼中闪过狠色：“若不能……你，和这两个弟子，自废修为，滚出天衍宗！”
陈长老脸色大变：“周严！你过分了！”
“我过分？”周严冷笑，“她用邪术动摇宗门根基，我没当场诛杀已是仁慈！”
他甩袖离去前，最后看了云知意一眼：“珍惜这最后一个月吧，云、师、妹。”
门重重关上。
库房里，赵大牛和钱小松瑟瑟发抖。自废修为……那不如死了。
云知意却走回石板前，继续画图。
“云师姐……”钱小松带着哭腔，“我们……怎么可能进前十……”
外门小比，参赛者数百，团队战前十的都是炼气六层以上的精英队伍。他们两个刚突破五层，去了就是炮灰。
“还有二十三天。”云知意头也不抬，“够了。”
她画完最后一笔——那是一套五人团队的战术阵型图，上面标满了角度、距离、时间节点。
“从今天起，训练内容变更。”她转身，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单打独斗没胜算，所以……我们要打团队战。而团队战的关键，在于信息同步和战术执行。”
她举起昨晚连夜赶工的原型机——五个粗糙木环，刻着简易符文。
“这叫‘战术罗盘一代’。戴上后，能显示队友位置、灵力状态，还能接收简单指令。”
两个少年呆呆看着。
“但前提是，你们要完全信任我的指挥。”云知意看着他们，“每一息，每一步，都要按数据来。能做到吗？”
赵大牛和钱小松对视一眼，想起这七天从绝望到希望的经历。
他们重重点头。
“那就开始。”云知意敲击手中的音叉法器，发出特定频率的声音，“第一课：如何在移动中，保持灵力波动相位同步。”
陈长老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隐约感觉到，一场风暴，就要从这个破旧库房开始了。
而风暴眼的中心，那个少女正平静地调整着音叉频率，像在调试一件精密仪器。
窗外，一只纸鹤悄无声息地飞走，翅尖沾着传功堂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