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钉在岩缝口,像一排歪七扭八的牙签。我趴在地上,耳朵嗡嗡响,鬼手心那道纹路还在闪,跟老家楼道里坏掉的声控灯似的,一跳一跳。
“别出声。”墨无痕压低嗓门,袖子空荡荡的晃,“蛊虫全没了,他们马上会搜过来。”
裴昭用剑尖抹了把脸上的灰:“我的剑气撑不了第三次干扰。”
岑烈喘得像台拖拉机,右臂抽搐着:“要不……我把这破石头劈了?大不了埋一块儿?”
我没理他,低头看手。系统界面黑着,技能栏灰成一片。想装死都装不下去了——连个蓝屏特效都不给。
肚子突然咕了一声。
不是饿的,是鬼手从里头震了一下。
我下意识摸出太刀。它安静得很,刀身贴着的led小灯也不闪了。可就在指尖碰到刀柄那刻,一声炸裂的男声从刀里蹦出来:
“来来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
《野狼dis》前奏直接爆开,音量拉满。
我差点把手甩出去。岑烈一个激灵差点撞上石顶:“你他妈藏了个音响?!”
“不是我放的!”我吼回去,“这刀它自己会动!”
音乐越吵,鬼手越烫。掌心纹路开始跟着节奏一闪一闪,像是在打节拍。地面裂缝里的藤蔓居然也抖了抖,像听见dj喊了“everybody jup”。
裴昭瞪眼:“你这刀……是不是感染了病毒?”
“不是病毒!”我抱着刀站起来,“是共振!地下的东西听得懂土嗨!”
话音刚落,追兵的脚步声到了岩缝外。火光映进来,影子拉得老长,至少七八个人,弓已上弦。
没时间琢磨了。
我把太刀往胸前一横,当吉他抱在怀里,闭眼猛甩头,吼得比原唱还狠:“右边画一道彩虹!走起!全体自由发挥!”
下一秒,刀身灯光狂闪,节奏炸裂。我抡圆了胳膊,对着空气一顿猛扫弦,动作全是ktv喝多了那种傻样。
可声音不对劲了。
不再是单纯的歌曲播放,而是混着一股低频震动,像洗衣机脱水时卡了拖鞋,轰隆隆直往地底钻。
“咚——!”
整片森林猛地一颤。
岩缝外的火把集体熄灭。紧接着,一声闷响从地下传来,像是谁在地窖里敲了口大钟。
藤蔓疯长,但不是冲我们来的——它们扭成一团,顺着音乐节拍左右摇摆,跟广场舞大爷大妈抢c位似的。
追兵那边乱了套。有人惨叫,弓弦“啪”地崩断。一个精灵踉跄着后退,耳朵往外渗血。
“有效!”我精神一振,继续甩头,“再来一遍副歌!加花!”
刀自动切到高潮部分,声波层层叠叠往外推。地脉像是被这股骚气激活了,腐土翻滚,白骨乱颤,那条幽绿小径又冒了出来,像条被迪斯科球照过的蛇。
岑烈一把扛起我就跑:“你这哪是空气吉他!这是精神核武啊!”
“别废话!”我还在挥刀,“让他们再听一遍!我要让他们记住——社畜的bg,也是能救命的!”
树精从地底钻出来,触须刚冒头就跟着节奏扭胯,动作滑稽得像健身房教练带操。一支箭射向裴昭,结果半路被声波震偏,插进自己人屁股。
墨无痕回头撒了把灰粉,烟雾散开,追踪符文“滋”地烧成黑点。
我们冲进小径,身后轰隆作响,结界彻底崩塌。音乐还在放,但电量提示开始闪烁——这破刀居然也会没电。
“撑不了多久!”我拍刀背,“快换歌!”
刀面一黑,自动切到下一首。
前奏响起那一刻,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关掉!”岑烈咆哮,“我宁愿被抓住!”
“我也不想!”我拼命按刀柄,“但它有自己的审美!”
音乐切换瞬间,声波频率突变。地脉震颤加剧,绿径两侧的古树咔咔作响,像是被这羞耻感硬生生掰弯了腰。
一只树精捂住耳朵,表情扭曲,缓缓倒地。
追兵集体蹲下,双手抱头,仿佛灵魂被强行塞进幼儿园六一汇演现场。
我们趁机狂奔,穿过一片扭曲林地。脚下地形忽高忽低,像踩在谁的胃上。我被岑烈颠得五脏六腑都在抗议,嘴里还在哼:“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
“闭嘴!”裴昭咬牙,“你再唱一句,我就把你扔下!”
“这不是我唱的!”我指着刀,“是它选的!系统觉得这歌也顺眼!”
墨无痕忽然停下脚步。
“等等。”他蹲下,手指划过地面,“地气变了。”
我们回头。他指尖沾着一点绿光,像是从土里捞出来的荧光漆。
“之前是怨念驱动,现在……像被什么重新编译过。”
我低头看鬼手。纹路还在闪,但节奏和音乐对不上了。
它自己在动。
“不是编译。”我嗓子发干,“是更新。”
话音未落,太刀“啪”地黑屏,音乐戛然而止。
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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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风都不吹了。
岑烈喘着粗气:“总算清净了……”
话没说完,远处林间传来“咔”的一声。
像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接着,是一段机械女声,慢悠悠响起:
“系统补丁……v231……正在加载……背景音乐模块……升级完成……”
所有人僵住。
我慢慢抬头。
太刀屏幕亮了。
新歌封面是一只发光的猫耳耳机,标题四个大字:广场舞金曲串烧。
“不要——!”岑烈发出哀嚎。
前奏还没响,地面先抖了三下。
绿径尽头,雾气被某种力量撕开一道口子。里面透出微光,还有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像是谁家的老洗衣机进了异界。
“跑!”我拍岑烈后背,“别等它放《最炫民族风》!”
四个人拼了命往前冲。体力早就见底,腿像挂了铅块,可谁都不敢停。
裴昭边跑边用剑尖在地上划线,记录声波残留轨迹。墨无痕盯着地缝,嘴唇微动,像在默算代码。
我回头看了一眼。
幽绿小径正在收缩,像被无形的手卷起来的磁带。那道裂隙还在,齿轮声越来越清晰。
太刀突然震动。
屏幕弹出一行字:
【检测到高共鸣环境】
【是否启用隐藏曲库?】
我手指悬在刀面上,没敢点。
鬼手掌心的纹路,正缓缓转向那道裂隙。
就像指针,指向服务器开机键。
岑烈骂了一句,把我往上颠了颠:“你到底按不按?”
我张嘴,还没出声。
远处,裂隙中传来一声熟悉的旋律前奏。
电子音,慢半拍,像是从坏掉的喇叭里挤出来的。
但我们都听出来了。
那是我工位电脑的开机铃声。
《dows 98启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