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电话,一条又一条指令。
车子冲到省厅大院时,刘瑜副省长的手机响了。
是省纪委副书记打来的。
“刘副省长,我们查到了。张建国的妻子和儿子,一个月前就去了澳洲。他本人名下没有海外资产,但他妻子在澳洲有三套房产,总价值超过两千万澳元。”
“资金来源?”
“还在查,但初步判断,跟严振国的那笔两千万的境外汇款有关联。”
“那两千万不是万里顺的儿子买了别墅吗?”刘瑜副省长反问。
“是,万里顺的儿子在住,但是两千万澳元更大的可能是张建国的儿子和妻子拿到的。”
刘瑜副省长闭上眼睛。
果然。
一条线上的蚂蚱。
“另外,”纪委副书记继续说,“我们审了严振国一夜,他开口了。他说,十九年前多宁大火,是张建国下的命令。因为老城区那些居民发现了他们的走私仓库,仓库里不仅有走私货,还有……毒品半成品。”
毒品半成品。
严振国故意把r国从越南水路上偷渡来南海的事实忽略掉。
刘瑜副省长的心沉到了谷底。
“有多少?”
“严振国说,具体数量他不知道,但至少一吨。”
一吨。
那是什么概念?
那意味着,这不仅仅是一个走私集团,还是一个贩毒集团。
而省公安厅副厅长,是这个集团的保护伞。
“张建国现在可能已经到云南了。”刘瑜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境!”
“我们已经联系了公安部,发了通缉令。但……”
“但什么?”
“张建国在公安系统工作三十多年,人脉很广。如果他提前得到消息,可能会有其他安排。”
刘瑜副省长明白这话的意思。
张建国可能准备了不止一条退路。
车子停下,刘瑜冲进省厅大楼。
指挥中心里,大屏幕上显示着全国地图,一个红点正在向西南方向移动——那是张建国手机的定位。
“他关机了。”技术员说,“最后定位在昆明长水机场附近。”
“机场监控呢?”
“正在调取。”
大屏幕上切换出机场监控画面。
人来人往,要找到一个刻意隐藏的人,谈何容易。
刘瑜副省长盯着屏幕,突然说:“查所有飞往缅甸、老挝、越南的航班。还有,查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
“他如果有钱在澳洲买三套房,就有钱租私人飞机。”
技术员立刻开始查。
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有一架湾流g550,注册在开曼群岛,今天早上申请了从昆明飞往曼谷的航线,起飞时间……一小时后。”
“机主是谁?”
“一个空壳公司,但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技术员顿了顿,“是r国的山本纪佑子。”
刘瑜副省长拿起对讲机:“通知云南边防,立刻封锁那架飞机!另外,派人去机场贵宾楼,张建国可能在那里!”
命令传达下去。
所有人都盯着大屏幕,盯着那个红点最后出现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如果张建国跑了,很多线索就断了。
严振国只是小角色,张建国才是大鱼。
而且,张建国上面,可能还有人。
刘瑜副省长想起照片上的那些人。
除了张建国,还有几个现在身居高位的人。
如果这是一个窝案……
那将是一场地震。
公安系统的大地震。
手机又响了。
是云南边防打来的。
“刘副省长,飞机控制住了,但张建国不在上面。”
“什么?”
“我们在贵宾楼找到了他,但他……自杀了。”
刘瑜副省长副省长愣住了。
“自杀?”
“服毒。是早已从云南销声匿迹的五毒散。发现他时,已经没气了。留了一封遗书。”
“遗书上说什么?”
“只有一句话:‘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他想用死,来切断所有线索。
刘瑜副省长缓缓放下手机。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张建国一死,很多秘密就跟着他进了坟墓。
但刘瑜副省长不这么想。
他走到大屏幕前,看着那张老照片的扫描件。
照片上,张建国站在角落,笑得腼腆。
照片背面,周梅用红笔写着:“他是内鬼。”
一个死了十九年的女人,指认了一个刚刚自杀的男人。
但这条线,还没完。
照片上还有其他人。
“把这张照片上所有人的现状,都查清楚。”刘瑜说,“一个一个地查。”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冰冷的决心。
“西村大火死了二十七个人,周梅死了,现在张建国也死了。但真相不能死。”
他转身,看向指挥中心里的所有人。
“这场仗,我们必须打赢。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为了还活着的人。”
窗外,天又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黑暗,还没有完全散去。
但黑暗,还没有完全散去。
第二天,刘瑜副省长又接到了省纪检委副书记的电话,说万里顺醒了,可能是回光返照,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讲。
刘副省长立马赶去医院icu重症室。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交织的气味。
刘瑜副省长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万里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监护仪的滴滴声规律地响着,像在为这个男人的生命倒计时。
“刘……刘副省长……”万里顺的声音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的,干涩嘶哑。
他勉强睁开眼,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刘瑜副省长拉过椅子坐到床边:“万主席,我来了。”
“时间……不多了。”万里顺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知道,张建国死了。服毒,是不是?五毒散。”
刘瑜副省长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万里顺的呼吸急促起来,“我见过那东西。云南……恒业公司……我表弟……之前来过电话”他开始咳嗽,护士连忙过来调整氧气。
“慢慢说。”刘瑜副省长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涂在万里顺干裂的嘴唇上。
这个动作让万里顺愣住了。
他盯着刘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没想到……最后给我喂水的……是你。我的儿子和我的老婆,他们他们都不在我不该送他们去澳洲”
他说,“还有那些我提拔的人,一个都没来”
“他们不敢来。”刘瑜副省长平静地说:
“纪委已经控制了七个人,都是你的老部下。”
万里顺闭上眼睛,两行泪从眼角滑落。
“该。”他说,“都该。”监护仪上的心率突然加快。
“万主席,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刘瑜看了眼时间,“医生说你随时可能……”
“我知道。”万里顺打断他,“所以才要说。不然……这些事就真的跟我进棺材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像是破风箱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