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振国不只是在陷害他们，他本身，就很可能与那个真正的“暴雨计划”有着密不可分关系！
他甚至可能就是数据外流的内鬼之一！
“亮子！”陈铭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我们有新方向了！立刻查‘振华’相关的旧档案存放点，重点是严振国早期参与过的、可能与境外有所关联的、或者涉及敏感技术转移的旧案！”
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市局地下三层技术监控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机箱散热片的焦糊味和速溶咖啡的廉价香气。
陈亮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十六进制代码，眼中布满血丝。
他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三秒，终于重重敲下回车键。
“还是不行。”他声音沙哑，“这个中继器的加密层级太高，不是常规的军方或警方系统……更接近某些私人安全公司的定制协议。”
陈铭站在他身后，双手撑在控制台上，手背青筋微微隆起。
监控屏幕上，严振国办公室的画面已经静止了四小时十七分钟——对方开启了电子干扰，监听设备只能捕捉到一片雪花噪声。
“他在等什么？”陈铭喃喃道。
“等我们。”陈亮转过头，年轻的脸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格外疲惫：
“等我们把那份‘联合报告’写完，签上名字，送到他指定的‘安全渠道’。然后——”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们就成了“东方欲晓”数据外泄的完美替罪羊了。”陈铭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的是三天前的场景——暴雨如注的深夜，严振国“恰好”出现在数据监控中心，“恰好”在他们发现“东方欲晓”的“暴雨计划”异常数据传输的五分钟后赶到。
那位一脸严肃的纪检组长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沉重：
“陈铭啊，这个案子牵涉太深。‘东方欲晓’的‘暴雨计划’，牵涉到南海省的千家万户，是敌对势力对我们国家的发起的生物武器的攻击。现在我们的数据外流，必须有人负责——但不是胡乱抓人，我们要用证据说话。”
当时他以为那是上级的信任。
现在想来，每一句话都是陷阱。
“你觉得，”陈铭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屏幕的幽蓝：
“亮子，你说严振国身后是谁？”
陈亮沉默片刻：“至少是能压住省级调查组的存在。‘东方欲晓’的数据外流，这已经涉及到国家安全。但到现在为止，所有正式调查都在外围打转——有人在控制调查半径。”
“而且控制得精准。”陈铭接过话头：
“所有指向‘东方欲晓’的‘暴雨计划’线索都被温柔地截断，所有可能牵扯到更高层的证据都‘恰好’丢失。唯独我们手里的这些碎片，被严振国‘高度重视’。”
“因为他需要碎片。”陈亮冷笑：
“需要看起来足够真实、足够致命，但又无法追溯源头的碎片。我们的报告一旦递上去，就会被迅速定为‘最终结论’。然后我们俩要么‘意外身亡’，要么‘叛逃境外’——总之会成为这个案子的句号。”
就在这时，主通讯器的红色指示灯亮起。
陈铭与陈亮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立即动作。
指示灯持续闪烁，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第三声提示音即将结束时，陈铭按下了接听键。
“老严。”
他的声音经过刻意调整——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有那种“终于抓住救命稻草”的迫切。
“陈铭，情况如何？”
严振国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沉稳、温和，带着长辈式的关切。
但陈铭听到了别的东西。
背景里有极轻微的纸张翻动声——不是普通的a4纸，而是更厚重、更脆的纸张。
档案卷宗？
而且翻动的节奏很快，说明对方并非在从容阅读，而是在查找什么。
他在核对信息。
“数据恢复有了重大进展。”陈铭让自己的呼吸略微急促：
“小王找到了一段关键日志，疑似记录了‘东方欲晓’与境外ip的加密通讯时间点，与‘暴雨计划’的数据包外流时间高度吻合！”
他抛出了诱饵——这是他们精心伪造的“证据链”关键一环。
日志是真的，时间点也是真的，唯一虚假的是那个“境外ip”的归属。
它实际上指向一个位于省城边缘的跳转服务器，而那个服务器的物理地址……是严振国已故妻子的老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就这两秒，陈铭听到了背景音的变化——纸张翻动声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手指轻轻敲击木桌面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很轻，但节奏稳定。
那是严振国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陈铭在三年前的一次联合办案中注意到这一点——当这位纪检组长在评估某个信息的重要性时，他会用食指关节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每次三下，间隔精确得像节拍器。
“太好了。”严振国的声音传来，恰到好处的振奋：
“这就是铁证！报告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们正在起草核心内容。”陈铭沉声道，目光扫过陈亮面前的屏幕——那里显示着伪造报告的开头几页：
“但通过万老的渠道……我们还没有找到绝对安全的方式。老严，你那边是否有更稳妥的建议？你不是跟他在一个班子里吗？”
这是试探。
万老——万里顺，现任南海市政协主席，原来的市公安局局长。
这条线是真实的，也是严振国早就知道的。
“你们不也是共过事吗？”
“我们毕竟是上下级关系。”
陈铭故意抛出这个“困难”，就是要看对方是否会急于提供“解决方案”。
如果严振国是清白的，他会建议更谨慎的传递方式，甚至会提出亲自护送。
但如果他有问题……
“渠道我来想办法。”严振国几乎没有犹豫：“你们专心把报告内容做实，尤其是联合署名，一定要清晰、坚决！这是能否引起最高层重视的关键！”
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百分之十五。
陈铭的手指在控制台下收紧。
“时间不等人，”严振国继续说，语气里注入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
“我担心‘东方欲晓’那边随时可能完成数据转移并销毁所有痕迹！必须抢在他们之前！”
“明白！”陈铭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们尽快完成！”
通话结束。
陈亮立刻调出通话分析界面。
声纹图谱上，严振国的基频波动出现了一个异常的尖峰——就在他说“联合署名”四个字的时候。
“他在兴奋。”陈亮指着屏幕：
“看这里，03秒的基频跃升。虽然很快被压制，但生理反应骗不了人。他等这句话等很久了。”
陈铭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地下室的通风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