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水衿演和刘麒麟之间,那段被尘封的、涉及“小弟弟”的童年恩怨…
这私人的仇恨,与麒麟集团的财务秘密,又是如何交织在一起,最终酿成了这场杀身之祸?
线索看似断了,但又仿佛有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从这冰冷的雨夜,从那沉尸的海底,从那两个小女孩呆望的眼神中看见。
笔记本?
对,那个笔记本,或许才是关键!
苟经理随身携带,却又看似普通,连灭口的人都一时无法断定其价值。
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世纪大桥的方向。
雨幕中,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依然矗立着,仿佛成了这座冰冷城市、这个残酷夜晚的一个悲伤注脚。
她们是在等爸爸,又不是在等爸爸。
东方欲晓的心里,突兀地冒出这样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
她们…或许是在看着我。
看着每一个可能与那场“意外”有关的人。
期望能给她们一个正确的答案。
看着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汹涌的暗流和无法沉底的真相。
他踩下油门,半新的车子冲入雨幕,溅起一片水花。
车灯像两把利剑,刺破沉重的黑暗,却照不透前方迷蒙的道路。
账本,刘麒麟,童年的那一角,司机的女儿,沉江的苟经理和那个神秘的笔记本…所有的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他把车子一溜烟似的,开上了大桥。
凄冷的夜雨,像是老天爷拧不紧的水龙头,哗啦啦地浇灌着漆黑海面。
不一会儿,老张他们很快就到了,打捞队的人也来了,他们很快就开展了工作。
打捞船的探照灯,如同两只巨大的惨白眼球,粗暴地撕裂雨幕,在翻滚的浊浪上来回扫视。
绞盘转动时发出沉闷而吃力的嘎吱声,仿佛垂死巨人的呻吟,钢缆绷紧,缓缓将一个沉重的、鼓鼓囊囊的黑色裹尸袋从海底的淤泥中拽出。
“慢点,再慢点!”老张穿着厚重的雨衣,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被雨水和汗水糊住,他朝着操作绞盘的船员大声吆喝,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断断续续。
裹尸袋被拖上了甲板,沉重地砸在湿漉漉的金属船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在场人员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最终的打捞成果上——据线报,这里面应该是失踪多日的麒麟集团项目经理苟经理。
刚才东方欲晓亲眼目睹了苟经理被两个打手杀害,而直接开车从世纪大桥被抛尸海中的苟经理。
东方欲晓穿着藏青色的警用冲锋衣,拉链直拉到下巴,雨水顺着他略显凌乱的发梢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在探照灯的余光下,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他示意旁边的法医上前。
法医戴着橡胶手套,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水腥气和铁锈味的空气,蹲下身,用小巧的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划向裹尸袋坚韧的防水面料。
“刺啦——”
预想中腐败尸体的恶臭并未扑面而来。
裹尸袋裂开的口子里,滚出来的不是苟经理浮肿变形的躯体,而是三块棱角分明、沾满黑色污泥的混凝土块,以及一个用厚厚防水膜缠了七八层,依旧能看出大致轮廓的金属物体!
“操!”老张的骂声又响又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瞬间就被呼啸的狂风骤雨撕成了碎片,消散在空旷的江面上。
甲板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敲打船体的噼啪声和海水拍打船舷的哗哗声,衬得这诡异的发现更加令人心悸。
东方欲晓惊呆了,他一步跨上前,无视那几块显然是用来增加重量的混凝土块,直接捡起了那个被防水膜包裹的物体。
他指尖用力,撕开层层缠绕的薄膜,一个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物件暴露在探照灯下——那是一个制作精良的麒麟集团logo金属模型,巴掌大小,麒麟昂首嘶鸣的姿态栩栩如生,细节处甚至能看到鳞片的纹路。
他的指尖摩挲着模型冰凉的表面,忽然,动作一顿。
他将模型翻转,底部赫然刻着一行细小的编号——“7”。
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细密的针尖,瞬间刺穿了东方欲晓的胃部,让他几乎能感觉到内脏在微微抽搐。
这模型,他认识!
就在上周,他以调查名义进入苟经理办公室时,还曾在对方的办公桌上见过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据说是麒麟集团内部限量发行的促销赠品。
当时苟经理还颇为得意地炫耀过,他那个模型的编号是“3”,寓意“三阳开泰”。
编号3的赠品模型,怎么会变成编号7,出现在本应装着苟经理尸体的江底裹尸袋里?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就在这时,他贴身存放的、经过特殊加密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频率短促而急切,像是一只受惊的蜂鸟在疯狂撞击他的胸口。
东方欲晓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未知号码发来了一张分辨率极低的照片。
画面模糊,光线昏暗,但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一个老式杂货店的柜台景象,木质抽屉被拉开,在深处的夹层缝隙里,隐隐约约露出了半本笔记本的边角。
封皮是陈旧牛皮材质,上面一个烫金的麒麟图腾,即便在如此模糊的画质下,依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与不凡。
照片下方,附着一行文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戏谑:
“东方局长,你要的‘账本’,在鬼魂手里。”
“鬼魂……”东方欲晓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一股更深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急速上窜,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水衿演!
那个武警部队待过,高大威猛,东方欲晓很好的朋友!
那个在苟经理失踪前最后接触过他,随后便遭遇重型卡车强烈撞击的杂货店的水老板!
水老板如今重伤昏迷,躺在医院icu里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这照片拍摄的角度,分明是居高临下的监控探头视角!
难道说,当时对水衿演下毒手的人,不仅在麒麟摩天大厦观察好了地点,而且算准了水衿演会在这时出现。
他们还事先或者在事后,悄无声息地安装了隐蔽摄像头,冷眼旁观着一切?
这是一种何等的嚣张和挑衅!
回到市局,已是凌晨。
雨势稍歇,但空气中的湿冷更甚,仿佛能渗透墙壁,浸入骨髓。
东方欲晓将那枚编号“7”的麒麟模型重重地放在物证台的白色瓷板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凌晨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脱下湿漉漉的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露出里面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藏蓝色衬衫,勾勒出精悍而紧绷的肌肉线条。
“查!给我把这模型的来源,尤其是编号序列,查个底朝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命令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