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与紧张悄然掩盖。
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安全屋内,东方欲晓只进行了不到四小时的强制睡眠。
醒来后,他用冷水反复冲洗脸颊,刺骨的寒意驱散了残存的疲惫,镜中的双眼虽然布有血丝,却重新燃起了冷静与锐利。
他像一头磨砺爪牙的孤狼,为即将到来的夜宴做准备。
张府的邀请,绝非寻常社交。
这分明是王明轩识破他身份后,精心布置的“鸿门宴”。
是进一步试探?
是摊牌警告?
亦或是……请君入瓮,一举清除?
无数可能性在他脑中盘旋。
他没有选择正式的西装,而是挑了一套质地精良、剪裁合身的深灰色休闲猎装,既不失礼数,行动又相对方便。
他仔细检查了随身物品:
特制的腕表,内置微型摄像头和紧急发射器;
一枚看似普通的领带夹,实则是高敏度的录音设备;
鞋跟内部,藏着薄如蝉翼的刀片。
每一件都是他保命乃至反击的依仗。
临行前,他再次站在那面贴满线索的墙前。
目光扫过珍珠岛地图、
变异生物照片、
“暴雨计划”的模拟区域,
最终定格在日历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六一”。
冰冷的杀意与焦灼的责任感在他胸中交织。
今晚,他不仅要活下去,更要从中获取关键信息,扭转这近乎绝望的局面。
他提前一小时出发,利用复杂的路线和多次换乘,最终在距离张府官邸两个街区外下车,步行前往。
他需要这段时间来调整呼吸,进入角色——那个带着几分书卷气、对上层社交略带拘谨又有些许野心的“东方研究员”。
张府官邸坐落于城市核心区域锦华苑8号别墅楼。
高墙大院,铁艺大门森严紧闭。
门廊下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却照不透庭院深处的阴影。
两名身着便装、眼神锐利的警卫一丝不苟地查验着请柬,他们的站姿和扫视来宾的眼神,透露出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底子。
东方欲晓递上请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略带一丝新奇与紧张的笑容。
警卫核验无误,微微点头放行。
踏入大门的瞬间,他感到至少有两道无形的视线——来自门房高处和庭院角落的摄像头——从他身上扫过。
他仿若未觉,信步向内走去。
宅邸内部是中西合璧的风格,挑高的客厅,水晶吊灯流光溢彩,昂贵的红木家具与抽象派艺术画作并存,彰显着主人兼具传统底蕴与国际化视野的身份。
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氛和食物的香气,轻柔的古典乐如同背景般流淌。
宾客不多,约十余人,皆是本城政商学界的头面人物,衣香鬓影,低声谈笑,营造着一派和谐融洽的假象。
东方欲晓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的王明轩。
他今晚换了一身藏蓝色中式立领礼服,正与一位学者模样的人谈笑风生,举止从容,气度雍容,与昨夜海天阁那个语带机锋的威胁者判若两人。
然而,当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全场时,那深邃眼底一闪而过的审视与掌控,让东方欲晓心中警铃大作。
“东方政委,您可算来了!”
一个热情又不失端庄的女声响起。
张夫人张雅芝款步走来。
她身着墨绿色旗袍,颈间佩戴着品相极佳的珍珠项链,妆容精致,笑容温婉,但那双与王明轩颇有几分神似的凤眼中,却带着不容小觑的精明与洞察力。
“张夫人,您太客气了。叫我欲晓就好。”
东方欲晓立刻微微躬身,表现出受宠若惊的谦逊。
心里想:原先当她的女婿,却没有如此的待遇?
她同时快速扫视了一下张夫人周围的环境。
“好好,欲晓,来了就别拘束,原来就是自己家嘛。”
张夫人笑着引他向内走,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几人听到:
“明轩回来可是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是年轻一辈里难得有见地、有担当的人才。那时离婚,也是我们有错在先咯。”
这话看似夸奖,又似指责,实则是将他置于聚光灯下。
“王主任过奖了,我只是”
东方欲晓话未说完,瞬间就感觉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客厅角落吧台旁一个相对独立的身影张敬轩。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裤装,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中端着一杯纯净水,正独自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的侧影显得有些清瘦,眼神沉静,却透着一股不易折弯的坚韧。
这位东方欲晓的前妻,从北京部里参加培训回来,原来是准备去省高级法院执行局做一名司法警官,后来又通过关系调去南海日报。
她的出现,让今晚的宴会更添了一层复杂的变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东方欲晓心中微动。
自从罗隐书在华天大酒店被三个假冒的“省纪委”的人枪杀以后,张敬轩就一直郁郁寡欢,很少出门。
不久,就传出她与王明轩订婚的消息。
传闻与政见不合及张敬轩执着于调查某些敏感事件有关。
她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单纯的家族聚会,还是另有所图?
王明轩也注意到了东方欲晓的到来,他结束了与学者的交谈,微笑着走了过来:
“欲晓来了,很好。不必拘礼,随意些。”
他亲切地拍了拍东方欲晓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昨晚聊得仓促,正好今晚有机会,我们可以再深入交流一下你对海洋生态保护的看法,特别是……关于那些‘异常’现象的后续处理建议。”
他的话语依旧围绕着预设的主题,但“深入交流”和“后续处理”这几个字,却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
“一定向王主任请教。”
东方欲晓恭敬地回答,心知肚明的较量已经无声地展开。
宴会采取的是自助餐形式,方便宾客交流。
东方欲晓取了些食物,谨慎地选择与一两位看似边缘的学者闲聊,话题刻意控制在学术和环保领域,避免任何敏感内容。
他一边应付着对话,一边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力捕捉着场内的所有信息碎片:
王明轩与某位银行家谈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酒杯,频率很快,似乎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张夫人穿梭于宾客间,言笑晏晏,但每次与王明轩眼神交汇时,都极其短暂而微妙,仿佛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张敬轩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偶尔与一两位长辈模样的客人简短交谈,她的目光几次掠过王明轩,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和审视。
她似乎像不认识王明轩一样,跟他没有任何的言语的交谈。
一位侍应生端着酒水走过,脚步轻盈,动作专业,但东方欲晓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道不易察觉的陈旧疤痕。
时间在看似和谐的推杯换盏中流逝,紧张感却在东方欲晓心中逐步累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