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柯苒赤红着眼睛，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声音带着哽咽和无比的恨意：
“我姐……她就是用自己的命，换来了这些证据的开端！他们伪造事故，把她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统计数字’！但我不能让她白死！”
他再次抓住东方欲晓的手腕，指甲要掐进肉里，“刘省长或许有他的不得已，但他终究是帮凶！”
“刘副省长是帮凶”东方欲晓与眼镜男陈亮对视了一下。
余柯苒听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帮凶。但这个王雅芝，还有她背后的势力，是真正的魔鬼！他们不止做器官交易，他们……他们还在珍珠岛上，搞更可怕的东西！”
“更可怕的东西？”陈亮眉头紧锁，追问道：“珍珠岛上到底有什么？那个‘s’标记代表什么？还有，‘涅盘计划’又是什么鬼东西？”
余柯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为激动而再次加剧的喘息，他点开了u盘里的第二个音频文件。
这次的录音环境似乎是在行驶的汽车里，能听到细微的发动机轰鸣和轮胎碾压路面的颠簸声。
刘副省长的声音显得格外疲惫和压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王雅芝……不，那个北京来的罗先生，珍珠岛那个所谓的‘生物实验室’，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上次有人反映到我这儿，说你们从越南运过来的那批‘活体样本’，你们说是猴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上岛之后就全部失联了？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紧接着，一个明显经过特殊电子设备处理、显得冰冷、僵硬、毫无人类情感的机械音响起。
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缝隙，让人不寒而栗。
（根据上下文和语气，东方欲晓都瞬间判断出，这个被称为“罗先生”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一直追查不到真实身份的神秘科学家）：
“‘涅盘计划’的推进，需要最优质、最鲜活的基础基因源……
那些失败的、不够纯净的样本，能够为更伟大的进化事业做出贡献，是他们的荣幸。个体的存亡，在宏大的进化蓝图面前，微不足道。”
??“涅盘计划”？！
更伟大的进化？？?
陈亮猛地想起那些卫星照片上，标注在珍珠岛隐蔽角落、那个深入地下的神秘建筑旁的扭曲蛇形“s”标记！
如果这个标记代表的就是“涅盘计划”，那么所谓的“活体样本”、“失败品”、“贡献”，这些词汇背后所隐藏的血腥事实，简直令人不敢深想！
“罗先生……这个人是谁？而且是一个有一定身份，有一定地位的人。”
东方欲晓低声念着这个神秘的罗先生，眼神冰冷。
余柯苒喘着粗气，补充道：
“我……我后来冒着风险，偷偷跟踪过给他们运送‘物资’的船。珍珠岛东南角，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排污口，伪装成了礁石缝隙……每次退潮的时候，那里排出的水……是红色的！
带着一股……一股难以形容的铁锈和腐败混合的怪味！岛上少数几个还有良知的工人偷偷告诉我，那是……那是‘失败品处理通道’排出的‘废水’……”
他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猛地弯下腰，吐出一口带着明显血丝的唾沫，脸色更加苍白。
“你受伤很重！”东方欲晓立刻上前，不顾他身上的血污，仔细检查。
掀开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外套，只见余柯苒后背靠近腰部的位置，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赫然映入眼帘！
皮肉翻卷，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止血，但显然处理得非常仓促，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炎肿胀，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极其凶险的生死搏杀。
“我来这里之前……在城西废弃工厂……被珍珠岛派来的人伏击了……”
余柯苒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
“他们……他们发现我偷偷复制并转移了刘省长留下的部分证据……想要杀我灭口……我拼了命才甩掉他们……”
陈亮则快速将u盘里的所有内容，包括音频、几张模糊但关键的照片以及一些零散的文档，全部备份到随身携带的、经过多重加密的军用级设备中。
他脑中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
如果“涅盘计划”涉及的是非法的、灭绝人性的基因实验，那么雅芝医美就不仅仅是一个器官中转站或者黑心美容机构，它很可能同时扮演着“活体供应商”筛选地和实验体来源地的角色！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选择高端医美，或者被他们盯上的“目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可能就成为了珍珠岛实验室里的“活体样本”！
这个推测，让陈亮和东方欲晓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持续的暴雨声和余柯苒粗重痛苦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雨水的湿气以及浓得化不开的阴谋气息。
东方欲晓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紧紧盯住余柯苒因为失血和痛苦而有些涣散的眼睛，问出了一个关键且尖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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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柯苒，你为什么选择冒险来找我们？在这种局面下，刘副省长已经倒台，你手握这些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证据，完全可以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甚至带着它们远走高飞，为什么偏偏要来警局，这个可能已经被对方盯上的地方？”
这是一个关乎动机和信任的核心问题。陈亮也立刻警醒起来，握枪的手微微调整了角度，虽然余柯苒的伤和悲愤不似作伪，但在这种诡谲的局势下，任何一丝疑点都不能放过。
余柯苒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惨淡而又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不知是在嘲笑东方欲晓的问题，还是在嘲笑自己这五年来的挣扎与隐忍。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颤抖着，从怀里贴身的、一个用防水袋妥善保管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已经明显泛黄、边角磨损的老照片。
照片上，一个笑容明媚、眼神清澈的年轻女子，亲昵地搂着一个略显青涩、穿着校服的少年。
两人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灿烂，背景是某个小县城的中学大门。
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字——“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小苒顺利毕业，赚钱养家。加油！”
“我姐……用命换来的真相……不能……不能就这么烂在我手里。”
余柯苒的声音哽咽了，大颗的眼泪混杂着脸上的雨水和血污滚落下来，滴在照片上，他慌忙用相对干净的袖口去擦拭，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照片中的人。
“她供我读书，教我做人……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但眼神中的那份决绝却没有丝毫减弱：
“而且……张夫人，王雅芝那个毒妇，她已经发现我不仅在调查我姐的案子，还在暗中收集其他证据。今天伏击我的那帮人，动手前很嚣张地说……‘涅盘计划’即将全面启动，所有相关的、可能造成威胁的‘不稳定因素’和知情者……都会被彻底‘清理’……我……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极其刺眼的闪电，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办公室，也照亮了余柯苒那张混合着绝望、仇恨与某种解脱般坚定的脸。
“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余柯苒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但是你们！你们必须把这些证据带出去！公之于众！那个u盘里，还有最后一段，也是最重要的一段加密录音——明晚十点，珍珠岛会有一批代号‘种子’的‘特殊货物’，通过他们控制的走私船‘海蛇号’，运往公海！而接货方是……是京都的人！”
?——京都？！??
陈亮和东方欲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同时猛地一沉！
如果这个犯罪网络的触角，已经直接延伸到了京都的高层，那么刘副省长的落马，恐怕真的只是这个庞大冰山浮出水面的微不足道的一角！
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凶险得多！
“我们必须立刻……”东方欲晓当机立断，准备部署下一步行动。
然而，他话未说完——
“快走——！！”余柯苒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东方欲晓，双目圆睁，指着窗外暴雨笼罩的夜空，发出嘶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
“有东西！有无人机盯上这里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嗡——”
一种低沉的、带着不祥意味的电机嗡鸣声，穿透了密集的雨幕，由远及近！
一架通体漆黑、造型流畅、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无人机，如同暗夜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贴附在了办公室那扇被雨水模糊的窗户玻璃上！
机腹下方，一个高性能的摄像头缓缓转动着，镜头泛着幽冷的、如同血滴般的红光，精准地锁定了室内的三人！
“妈的！”陈亮骂了一声，反应快到了极致，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猛地向侧后方扑倒，同时大声提醒：“找掩护！”
而余柯苒的动作更快！
或者说，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陈亮扑倒的同时，他已经如同扑火的飞蛾，踉跄着、却又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墙边的电闸！
“咔嚓！”
一声脆响，总电闸被他猛地拉下！
整个办公室，连同外面一小片走廊，瞬间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能短暂地提供一刹那的光明，映照出室内狼藉的轮廓和几人紧张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