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用红笔标注的尸体位置分布图上，两位院士的遗体恰好被压在车厢最底部——
那个是什么？难道法医是某种暗示？
仿佛有某种力量刻意将他们“钉”在了死亡核心区。
东方欲晓猛地抓起放大镜，贴近照片边缘。
崖壁护栏的断裂处，金属茬口呈现不自然的卷曲状，更像是被某种高强度冲击物预先削弱过结构；
报告附录的刹车片检测记录里，有一行小字注明“左后轮制动软管存在陈旧性裂痕”，但结论却归因于“雨天路滑”。
最蹊跷的是，平剧团当日的演出行程表显示，原定路线本应绕开这段险峻山路，是临时接到“上级通知”才改道而行。
东方欲晓冲出档案室，深夜的交警支队走廊空无一人。
他闯进调度中心，一把推开值班员，在积灰的旧电脑里检索五年前的交通管制记录。
屏幕蓝光映着他急剧收缩的瞳孔——档案编号cz-5703的改道指令签发人签名栏，赫然写着“罗远洋”！
这个三年前因贪污被捕、早已病死在狱中的前交通局科长，竟在死后两年还能签发文件？
东方欲晓的后颈窜起一股寒意。
他抓起内线电话拨给陈科，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老陈，五年前的车祸是精准清除！有人用死人当幌子，把院士引向了死亡弯道！”
听筒那头传来陈科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键盘噼啪作响：
“我查到了！齐怀山生前最后一项未公开课题，是龙吟核潜艇的‘量子隐身涂层’！”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东方欲晓猛地回头，只见走廊监控屏幕上一道黑影闪过！
他抓起警棍冲出门，却只看到安全通道的门缓缓闭合，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那脚印边缘带着熟悉的红泥，和五年前车祸现场崖壁上的土壤成分一致。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高清照片：五年前事故现场，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从崖底快步离开，袖口露出的蛇形纹身与罗隐书腕表上的刻痕完全重合。
东方欲晓攥紧手机，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
他转身看向档案室深处那排尘封的“意外事故”卷宗柜，突然意识到——这五年来所有被标记为“司机操作不当”的离奇车祸，死者名单里竟藏着至少七位参与过国家级保密项目的工程师！
报告逻辑清晰，证据链看似完整，现场照片触目惊心，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场因天气和人为失误导致的、令人痛心的悲剧。
他猛地闭上双眼，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闪回、串联着近期梳理出的所有线索碎片：五年前！
对，就是五年前，那个如今势力庞大的麒麟集团，正是借壳这个“振东远洋”，突然在多个高精尖技术领域异军突起，势不可挡！
两位国宝级的院士，竟然散步，散步出个意外。
他们的研究方向，在公开报告中语焉不详，像是被刻意抹去。
而事故后续，两位国宝级专家殒命，竟然在舆论上没有掀起一丝应有的波澜？
这太不正常了！
“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恶心……”
他喃喃自语，冷汗几乎在刹那间浸透了衬衫的后襟。
这根本不像是一场意外事故，更像是一场披着意外外衣的、精准而冷酷的清除行动！
他“嚯”地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但他毫不在意。
他快步走到门口，反手将办公室门锁死，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随后，他走到窗边，拉严了所有的百叶窗。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办公桌前，蹲下身，从抽屉最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摸出了几张特制的加密信纸和一个小巧的档案袋。
这一次，他弃用了所有可能被监控的电子设备，决定启用尘封已久、也是最原始的“死信箱”传递方式。
深夜的街道空旷无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将他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骑着摩托车，来到市区一家通宵营业的24小时书店。
书店里空旷得如同墓穴，只有几排高大的书架投下浓重的阴影，以及头顶日光灯管发出的、持续不断的嗡嗡低鸣，像是在为谁唱着哀歌。
他像个普通读者一样在书架间穿梭，目光却锐利如鹰。
走到指定区域，他迅速将手写的密信以及从卷宗里复印的关键几页纸塞进档案袋，封好口。
他的指尖划过书架边缘积累的厚厚灰尘，然后精准地将薄薄的档案袋塞进了指定书架背后，一个极其隐秘的缝隙深处。
几个小时后，安全屋内。
陈科抖开东方欲晓传递出来的那薄薄几页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纸上的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
“急查五年前平剧团车祸。死者齐怀山、李默涵。疑点重重：
1 院士参加航天城庆典文艺汇演合理性存疑？真实目的地或为保密单位？
2 事故定性过于完美，痕迹似人为修饰；
3 此时间点与‘龙吟’项目遭遇技术断档高度吻合；
4 密查二人真实研究方向及事故前二十四小时精确行程。”
陈科指尖发凉，几乎握不住那几张轻飘飘的纸。
他立刻扑到电脑前，用自己的最高权限，调阅内部绝密档案数据库。
查询结果跳出来的瞬间，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齐怀山，国内流体力学与船舶减阻领域的绝对权威；
李默涵，特种金属材料，尤其是深海耐压壳体技术的顶尖专家！
二人正是五年前那项关乎国运的“龙吟”新一代核潜艇项目的核心技术顾问！
他们的离奇死亡，直接导致项目数个关键数据链断裂，核心攻关方向陷入停滞，整体进度被拖延了整整两年之久！
他的鼠标颤抖着向下滚动，目光扫过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突然，他的呼吸一窒，死死定在了档案末尾的一行备注上。
备注显示，齐怀山与李默涵夫妇，膝下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名叫齐颉阑、齐微阑。
事故发生时，两人均在海外求学，侥幸躲过一劫。
而在事后的追悼会上，平剧团一位负责人曾酒后失言，对着前来调查的便衣哭喊：
“本来不会出事的！都怪车上那两个女演员瞎嗲叫，害得司机分了心！”
两个“女演员”？陈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他猛地抓起旁边那份泛黄的事故报告，快速翻到死者名单核对——那场车祸里，除了两位院士和司机，其余三名死者，正是平剧团随行的女演员！
人数对不上！
哪里来的两个“嗲叫”的女演员？
当时车上，除了三位已死的女演员，难道还有别的女人？！
用百度搜索下，赫然写有尹倩倩和王秘书两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陈科的心脏！
与此同时，交警支队大楼，档案室角落。
东方欲晓对安全屋那边发生的惊变还一无所知。
他正蹲在地上，翻阅着一份刚从仓库最底层翻找出来的、关于平剧团车祸的泛黄附属报告，那里面记录了一些当年被认为无关紧要的零散信息。
他的指尖划过一页车辆检查记录的复印件，瞳孔猛然收缩，如同针尖！
报告显示，当年平剧团使用的那辆大巴，在事故发生前三天，其刹车系统曾在振东远洋集团旗下的一家定点修理厂，进行过一次所谓的“常规保养”。
而保养记录单上，签字确认的工程师名字，赫然是——罗隐书的堂弟，罗远明！
这绝不是巧合！
而这行至关重要的信息，明显被人后来用力地、反复地涂抹过，字迹模糊不堪，几乎难以辨认。
是谁？是谁想要抹去这个线索？！
东方欲晓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就在他试图将这惊人的发现与罗隐书堂弟的关联拼凑起来时，他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
他迟疑了一下，点开。
彩信内容是一张明显有些年头的泛黄照片。
照片上，齐怀山和李默涵两位院士，穿着正式的西装，正站在一个挂有“航天城庆典”背景板的活动现场合影，脸上带着略显拘谨的微笑。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背景人群里，一个戴着低调鸭舌帽的男人侧影模糊，似乎刻意避开了镜头焦点。
但东方欲晓的目光，瞬间就锁定在了那个男人微微抬起的手腕上——那里，一块定制腕表的表盘边缘，一个独特的、盘绕的蛇形纹路标记，清晰可见！
这个标记，他太熟悉了！
罗隐书常年佩戴的那块价值不菲的定制腕表上，就有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代表他英文名首字母缩写“s”的蛇形图腾！
照片的背面，也用扫描的方式呈现出来，上面用类似鲜血般刺目的红色字体，写着一行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五年前的车祸可以伪造，活着的证人……同样可以消失。你猜，下一个，会轮到谁？”
冰冷的文字，如同死神递出的邀请函。
而那个蛇形标记，则像是一个嘲讽的签名，将五年前的惨剧与如今的威胁，赤裸裸地串联了起来。
东方欲晓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知道，真正的狩猎，或许从现在起，才刚刚开始。而他自己，也从猎人，变成了别人枪口下的猎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