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科像一只被猎犬追捕了三天三夜的狐狸,肺里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他缩在城西贫民区边缘一家名为“老友记”的破旧茶馆里,招牌褪色到只剩“老友”两个字在风雨中摇晃,门帘油腻得能拧出三斤地沟油。
“妈的,严振国这老狐狸,下手比城管抄摊还快……”他咕哝着灌下一口劣质茉莉花茶,烫得舌头发麻,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汗水混合着巷子里的污水,在他廉价的外套上结成硬块,这让他看起来和贫民区的其他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把从警局顺出来的电击枪还在,但电量图标已经泛红,像他此刻的体力一样岌岌可危。
窗外雨声渐密,霓虹灯的光晕在积水洼地里扭曲成诡异的色块,仿佛这座城市也在为他的处境而扭曲变形。
他强迫自己复盘刚才的逃亡:
翻越垃圾箱时一脚踩爆的鼠尸发出的噗嗤声、
攀爬防火梯时脱手的瞬间心脏骤停的恐惧、
还有那条恶臭下水道里突然亮起的、几乎让他暴露的红外线警报……
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最让他后背发凉的是,追捕他的警察行动模式异常精准,仿佛能预判他的每一个转向,这绝非常规手段。
“光学迷彩?微波残留?操,这帮人玩得比科幻片还花!”
他想起“同行者”的警告,指甲无意识地抠进老旧的木质桌缝里,刺痛感让他稍微集中了精神。
茶水的温热还没抵达胃部,门帘突然被粗暴地掀开,带进一阵冷风和雨丝。
两个穿便装的男人跨进来,雨水从他们的雨衣帽檐滴成串珠。
高个子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场,矮壮的那个直接锁定了陈科——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鼓囊处,那形状,陈科太熟悉了,是枪。
“陈铭同志,跟我们走一趟吧。”高个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掏出证件晃了晃,警徽在昏暗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市局纪检组的,有点情况需要你配合调查。”
陈科心脏骤停一瞬。
但脸上瞬间堆起他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练就的职业假笑,显得既卑微又讨好:
“哎哟!早说啊兄弟,我还以为是抢生意的呢!”
他故意提高音量,顺势用茶杯遮挡自己摸向电击枪的手:
“是严组长派来的吧?都是自己人,误会误会!”
他试图套话,同时肌肉已经绷紧,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
矮壮警察嗤笑一声,突然厉声打断,声音洪亮得盖过了雨声和茶馆里的闲聊:
“别耍花样!严组长明确指示——你涉嫌盗取国家机密,立即控制!”
话音未落,他猛地掏出手铐,一个箭步向前逼近,动作迅猛,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行动人员。
就在这一瞬,陈科注意到高个子朝窗外点了点头——那里有第三道黑影在雨幕中一闪而过。
还有埋伏!
“控制你大爷!”
陈科暴起发难,积蓄的力量瞬间爆发,一拳精准砸向矮壮警察毫无防备的鼻梁。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叫声,在狭小的茶馆里格外刺耳。
他借力翻滚过油腻的桌面,茶壶爆裂,滚烫的开水溅了高个子满身,烫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但真正的杀招来自脚下——陈科早就观察过地面因常年油污形成的细微倾斜角度,此刻一个精准的滑铲,脚跟狠狠踢中对方膝窝最脆弱的位置。
伴随着关节错位的令人牙酸的闷响,高个子惨叫着倒地。
陈科像猎豹般窜起,撞开摇晃的后门,冲入雨幕之中。
耳边立刻传来“陈铭,不要负隅顽抗!”矮个子的喊叫声,声音擦过他的耳廓。
“目标往三号巷逃窜!请求封锁b区!”高个子忍着剧痛对着耳麦咆哮,而陈科已经在迷宫般复杂、堆满垃圾的小巷里化作一道残影,利用他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一溜烟似的跑了。
他边跑边扯掉沾满污渍的外套反穿,露出里面灰扑扑的衬里,又从垃圾堆里抓起一条的破毯子裹住头脸。
这些动作熟练得令人心酸,都是当年卧底时用血换来的肌肉记忆,此刻成了他保命的底牌。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冰冷刺骨,却让他更加清醒。
严振国动用的资源远超他的想象,这绝不仅仅是抓捕一个“嫌疑人”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影子为了找到中继器信号源,来到了城西工业园。
雨夜里,城西废弃的“红星”工业园像一头沉默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匍匐在黑暗之中。
代号“影子”的ta,正匍匐在一条锈蚀的传送带下方,冰冷的金属隔着夜行衣传递着寒意。
ta的指尖掠过地面一道新鲜的拖拽痕迹,痕迹旁还有几滴尚未被雨水冲刷掉的黑红色污迹。
在“影子”的眼睛里,世界泛着幽绿的光芒。
但比视觉更敏锐的是影子多年警察生涯培养出的直觉——这里刚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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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与陈旧机油混合的甜腻感,令人作呕。
“影子”立即用耳麦呼叫:“数据库,我找到中继器信号源了。”
影子对着衣领纽扣麦克风低语,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微颤:
“在铸造车间地下的通风管道里,但干扰强得异常……嘶嘶……像是被人为放大过?”
她调整着接收频率,试图滤掉那些嘈杂的噪音。
耳机里只有持续的电流杂音,通讯已中断十分钟。这种异常的寂静让她心头蒙上阴影。
“数据库”从未失联这么久。
她咬咬牙,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决绝。
严振国删除的记录明确指向这里,而那个关乎重大的“认知校正模块”测试数据,很可能就藏在那个锈迹斑斑的管道深处。
影子不能放弃,这是揭开谜团的关键。
影子不知道,此刻监控她的不止是冰冷的设备。
五十米外,一座废弃的高架吊车操作室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男人,正通过高精度狙击镜牢牢锁定她的背影。
他左眼蒙着一层诡异的白翳,毫无生气,右手机械义肢在雨滴敲击下发出细密而规律的咔嗒声。
这正是内部绝密资料里记载的、隶属于“船长”直属行动队的“水手”
影子终于用特制工具撬开通风管道厚重盖板,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时。
吊车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着衣领边的通讯器低语:“船长说得对,钓鱼总要舍得用好饵。”他的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光。
子弹破空的声音被恰好炸响的雷声完美掩盖。
影子只觉后心一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向前踉跄,低头就看见胸前衣服迅速被染红,一朵血花在幽绿色的视野里诡异绽放。
她艰难地转身,最后视野里是那个在雨幕中逼近的、独眼机械臂的冷酷身影,以及他手中一支闪着不祥蓝光的针剂——
“第二次校正,辛苦你了。”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针剂精准地刺入她的颈侧,蓝色液体迅速推入。
她的眼神瞬间涣散,身体软倒在地。
就在这时,陈科在某个废弃楼宇的天台剧烈喘息,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脖颈,冰冷刺骨。
他刚暂时甩掉了一波追兵,但体能已接近极限。
贴身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上自动跳出一段仅有几秒的、画面抖动且残缺的黑白视频:
正是影子在工业区被独眼男人从背后袭击、针剂注入脖颈的片段!
拍摄角度刁钻,明显是隐藏在某处的第三方偷拍,画面在影子倒地后戛然而止。
紧接着,“同行者”的信息如期而至,冰冷的文字带着巨大的信息量:
“影子已成弃子,但数据已备份至‘港湾’。”
信息后面还附带着一张有些模糊但关键细节清晰的照片:张夫人王雅芝正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插入书房书架一个极其隐蔽的接口,而严振国则垂首恭敬站立一旁,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陈科浑身发冷,比被雨水浇透更甚。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拧成一股恶寒的绳缆,勒得他几乎窒息:
严振国每周雷打不动的“汇报工作”,实则是去接受意识维护,防止“程序”出错;
张夫人,那位雍容华贵的副省长夫人,竟然通过那个隐藏的中继器,遥控着包括她表弟在内的无数“水手”;
而“同行者”能实时获取这些核心机密,甚至能拍到如此隐秘的画面,其身份昭然若揭——只能是“天鹰座”岛屿内部的权力斗争者,或是试图在这场间谍游戏中黑吃黑的第三方强大势力!
“操!所以老子是你们斗法的擂台?”他忍不住对着虚空低吼,雨水混着汗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愤怒,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新的指令弹出:“去码头7号仓库,有船等你。记得带‘门票’——你兜里那枚u盘。”
发信人署名,赫然是已“遇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