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台上的风很大，吹得孙瑞的长裙猎猎作响，也吹乱了冯宝宝额前的碎发。两人相距十步站立，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灰色的石台上交错。
“开始吧。”孙瑞轻声说。
冯宝宝点头，率先动了。
这一次她的攻击方式与之前完全不同。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复杂的技巧，就是最纯粹的速度和力量。她一步踏出，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射向孙瑞，拳头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
孙瑞没有躲。她双手在胸前画圆，一个绿色的光盾瞬间成型。冯宝宝的拳头轰在光盾上，发出“咚”的闷响，光盾剧烈震颤，但居然挡住了！
“好强的防御……”观众席上，张楚岚瞪大了眼睛，“瑞瑞姐以前没用过这招吧？”
王铭淡淡道：“这是生命之力的另一种运用——‘生命壁垒’。不是硬抗，而是将攻击的力量转化为生命力，反过来强化防御。有点像太极拳的借力打力，但原理不同。”
场上，冯宝宝连续攻击。她的拳头快如闪电，每一拳都重若千钧，但打在生命壁垒上，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力道被迅速吸收、转化、分散。
十拳、二十拳、三十拳……
冯宝宝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拳头，又看了看那层薄薄的绿色光盾，歪了歪头。
“打不破。”她说。
“是的。”孙瑞点头，“只要我的生命之力不枯竭，这个壁垒就不会破。而在这个地方——”她环顾四周，“山川、草木、大地，都是我的力量源泉。宝宝，你耗不过我的。”
冯宝宝想了想，突然笑了。很浅的笑容，但确实是在笑。
“那就换个办法。”
她后退三步，双手缓缓抬起。这一次，她没有攻击，而是开始……模仿。
她的双手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动作很慢，但每一个动作都带起空间的涟漪。随着她的动作，她周围也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绿光——不是孙瑞那种温暖的绿色，而是一种更冷、更硬的绿色，像玉石的光泽。
“这是……”孙瑞愣住了。
冯宝宝认真地说：“我刚才看你用这招，学了一下。但好像不太一样。”
她双手向前一推，一道玉绿色的光柱射向孙瑞的生命壁垒！
“轰！”
这一次，生命壁垒剧烈震颤，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痕！虽然很快就修复了，但孙瑞明显感觉到，这一击的威力比之前的拳头强了数倍！
“她模仿了生命之力的运用方式？”胡一菲惊呼，“这怎么可能？！”
王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是模仿，是理解后的重现。冯宝宝看懂了孙瑞能量运转的原理，然后用她自己的方式重现出来。虽然形似而神不似，但已经有了生命之力的雏形。”
场上，孙瑞看着冯宝宝，眼中满是震撼：“宝宝，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你做，就会了。”冯宝宝说得理所当然，“但好像还是不太对。你的力量很温柔，我的……有点硬。”
她又试了一次。这一次，玉绿色的光柱更加凝实，威力更大。生命壁垒被轰得剧烈摇晃，裂痕更多了。
孙瑞深吸一口气，双手印诀一变。生命壁垒突然收缩，从覆盖全身收缩到只在身前形成一面盾牌。盾牌更加凝实，颜色从淡绿变成了深绿。
“生命之盾——坚不可摧！”
冯宝宝的第三次攻击轰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盾牌剧烈震颤，但没有破。反震力将冯宝宝震得倒退三步，手臂发麻。
但她眼中的兴奋更浓了。
“有意思。”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模仿来的生命之力，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方式。她闭上眼睛，开始感知周围的一切——风的流动，光的折射，空间的波动，还有……孙瑞身上那种温暖而强大的生命场。
她在寻找破绽。
孙瑞也闭上了眼睛。她能感觉到，冯宝宝在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感知她。那种感知很直接，很深入，像一把解剖刀，在一点点剖析她的能量结构。
“找到你了。”冯宝宝突然说。
她睁开眼睛，一步踏出。这一步很普通，但踏出的位置很特别——正好是孙瑞生命场的“节点”所在。
孙瑞脸色一变，连忙变换站位，但冯宝宝如影随形，每一步都踩在她的节点上。就像下棋时，每一步都卡在要害位置，让对手处处受制。
“这是……步罡踏斗？”老天师皱眉，“不对，不是道家的步法，更像是……本能的战斗直觉。”
王铭点头：“冯宝宝在战斗中的学习能力太可怕了。她看透了孙瑞能量场的结构，找到了关键节点。现在孙瑞每动一下，都在消耗数倍的能量来维持场的稳定。”
场上，孙瑞的额头开始冒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冯宝宝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让她气血翻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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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放弃防御，全力进攻。
“生命之怒——百花齐放！”
孙瑞双手猛地张开，无数绿色的光点从她身上爆发出来！那些光点在空中迅速生长、绽放，变成一朵朵美丽而危险的能量花！花朵旋转着射向冯宝宝，每一朵都蕴含着恐怖的生命能量！
这不是攻击，这是“馈赠”——强行将过量的生命能量注入目标体内，让其身体承受不住而崩溃！
冯宝宝眼神一凝，双手连挥，击散了数十朵花。但花朵太多了，铺天盖地，根本挡不完。几朵花突破了她的防御，融入她的身体。
瞬间，冯宝宝感觉到一股汹涌的生命力在体内爆发！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突然被扔进了沸水里，从内到外都在剧烈变化！
她的皮肤开始泛红，心跳开始加速，呼吸变得急促……所有属于“生命”的特征，都在被强行唤醒、强化！
“呃……”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青筋暴起。
“宝宝！”张楚岚惊呼。
但冯宝宝咬牙，双手猛地按在地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硬生生将那些涌入的生命能量逼出体外！那些能量化作绿色的雾气，从她全身毛孔中喷出，消散在空气中。
她站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
“瑞瑞姐，这招厉害。”她说，“但对我没用。我的身体……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孙瑞苦笑：“是啊，我发现了。你的生命形态就像一座已经装满的仓库，塞不进更多东西。强塞的话，只会被弹出来。”
她看着冯宝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宝宝，我好像明白你是什么了。”
“是什么？”
“你不是不会老，不是不会死。”孙瑞缓缓道，“你是……已经‘完成’了。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不需要再加工，不需要再改变。任何试图改变你的力量，都会被你的‘完美’排斥。”
冯宝宝想了想：“徐四也这么说。他说我可能是什么‘先天圆满之体’，但我不太懂。”
“意思就是，你已经达到了生命最理想的状态。”孙瑞微笑，“所以宝宝，其实你已经赢了。”
“赢了？”
“对。”孙瑞点头，“生命追求的终极目标，不就是达到完美、永恒的状态吗？你已经做到了。而我……还在路上。”
她看向裁判：“裁判，我认输。”
裁判愣住了：“这……孙姑娘，你们还没打完啊……”
“打完了。”孙瑞说，“我已经看到了我想看到的。这场对决，让我明白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这比胜负重要得多。”
她走到冯宝宝面前，伸出手：“宝宝，恭喜你，冠军。”
冯宝宝看着她的手，没有立刻握，而是问：“瑞瑞姐，你真的认输？”
“真的。”孙瑞微笑，“而且我觉得，这场比赛没有胜负。你代表的是‘完美的永恒’，我代表的是‘流动的生命’。两者没有高下之分，只是不同的道路。”
冯宝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握住了她的手：“那下次再比。”
“好。”
裁判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老天师。老天师微微点头。
“孙瑞认输！冯宝宝获得本届罗天大醮冠军！”
观众席上响起掌声。虽然只有不到一百人，但掌声很真诚。
老天师站起来，走到论道台上，看着两个姑娘，眼中满是欣慰：“好，很好。你们让老道看到了年轻一辈的无限可能。这场比赛，没有输家。”
他看向冯宝宝：“冯宝宝，按照规则，冠军可以选择接受天师度传承，或者获得通天箓。你选哪个？”
所有人都看向冯宝宝。
冯宝宝想了想，摇头：“都不要。”
“都不要？”老天师一愣。
“嗯。”宝宝点头，“天师度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徐四说过，接了可能有麻烦。通天箓……我不会用符，拿了也没用。”
她看向张楚岚：“给他吧。”
全场寂静。
张楚岚张大了嘴：“宝儿姐，你……你说什么？”
“我说，给你。”冯宝宝很认真，“你比我需要。”
老天师眼神复杂地看着冯宝宝，又看看张楚岚，最后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张楚岚，你可愿接受通天箓传承？”
张楚岚连忙摆手：“老天师，这不合适吧？我才八强……”
“让你接你就接。”胡一菲拍了他后脑勺一下，“磨磨唧唧的，像个爷们吗？”
王铭也开口：“楚岚，接下吧。通天箓对你以后的修行有帮助。而且……”他顿了顿，“这也是你爷爷希望看到的。”
张楚岚一震，看向老天师。老天师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点了点头。
“晚辈……愿意。”张楚岚郑重地说。
“好。”老天师从袖中取出一卷古朴的卷轴，递给张楚岚，“这是通天箓的副本，正本在陆瑾那里。你先看副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或者问陆瑾。”
张楚岚双手接过卷轴，感觉沉甸甸的。
这时，陆瑾也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子，好好学。通天箓是八奇技之一，威力无穷，但也要慎用。”
“晚辈明白。”张楚岚躬身。
颁奖仪式很简单。老天师给冯宝宝颁发了冠军奖杯和奖金——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冯宝宝接过支票，看了看，递给孙瑞：“瑞瑞姐，给你。”
孙瑞一愣：“给我干什么？”
“买吃的。”宝宝说，“你做的饭好吃。”
众人都笑了。
就在这时，徐三匆匆跑过来，在老天师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天师脸色微变，看向王铭。
“王施主，有贵客来访。”
“谁？”
“哪都通的赵总，赵方旭。”
王铭挑眉：“来得真快。”
十分钟后，迎宾阁的会客厅里。
赵方旭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儒雅的学者。但那双眼睛很锐利，像鹰一样。
“王先生，久仰大名。”他主动伸出手。
王铭和他握了握手：“赵总客气了。请坐。”
众人落座。赵方旭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老天师、陆瑾、徐三徐四，还有爱情公寓的一帮人，笑了：“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罗天大醮圆满结束，可喜可贺。”
老天师淡淡道：“赵总这次来，不只是为了道贺吧？”
“当然。”赵方旭也不绕弯子，“这次黑日教事件，暴露出异人界管理存在很多漏洞。龙虎山这样的大门派都差点出事，其他地方更不用说。所以公司决定，成立一个‘编外特殊顾问团队’，专门处理类似黑日教这样的重大威胁。”
他看向王铭：“我们希望，爱情公寓的诸位能成为这个团队的核心成员。”
所有人都愣住了。
胡一菲第一个开口：“赵总，您的意思是……让我们给公司打工？”
“不是打工，是合作。”赵方旭纠正，“团队有高度自主权，公司只提供情报、后勤和必要时的支援。平时你们过你们的生活，有任务时才会联系你们。当然，有报酬，而且不低。”
吕子乔眼睛亮了：“多少钱？”
赵方旭报了个数字。
吕子乔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因为风险高。”赵方旭说，“黑日教只是开始。根据情报，最近几年，各种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我们需要一支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精锐力量。而你们——”他看向众人，“在罗天大醮上的表现，证明你们有这个实力。”
张楚岚犹豫道：“赵总，我们就是一帮住在公寓里的普通人……”
“普通人？”赵方旭笑了，“张楚岚，你是张锡林的孙子，疑似炁体源流传人。胡一菲，出马仙胡三太爷的弟子。孙瑞，女娲血脉觉醒者。冯宝宝……她的资料是绝密，但她的实力大家都看到了。还有陆展博的机关术，诸葛大力的科学奇门，吕子乔的战神血脉……你们哪一个普通了？”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公司早就把他们查了个底朝天。
王铭突然开口：“赵总，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赵方旭推了推眼镜：“那也没关系。公司不会强迫任何人。但我想提醒诸位，黑日教虽然这次失败了，但不会罢休。他们盯上了孙瑞和冯宝宝，以后肯定还会找上门。单打独斗，终究不如有个组织做后盾。”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田晋中前辈虽然救出来了，但记忆被某种秘法封锁，暂时想不起当年的事。黑日教为什么要抓他，他们到底在找什么秘密……这些都需要查。公司有最全面的情报网络，可以帮助你们。”
孙瑞轻声问：“田老前辈现在怎么样了？”
“在龙虎山静养，老天师亲自照看。”赵方旭说，“但那种记忆封锁很诡异，连老天师都解不开。可能需要特殊的方法。”
房间里安静下来。
王铭看向众人：“你们觉得呢？”
胡一菲第一个表态：“我加入。黑日教那帮杂碎，敢在龙虎山搞血祭，下次让我碰到，非把他们打出屎来。”
张楚岚苦笑：“一菲姐，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不过我也加入。我爷爷的事，黑日教可能知道些什么。”
孙瑞点头：“我也加入。能帮助更多的人，是我的愿望。”
冯宝宝：“有任务叫我。”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加入。
王铭笑了，看向赵方旭：“赵总，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不过有几个条件。”
“请讲。”
“第一，团队完全独立，公司不能干涉我们的行动自由。第二，任务我们有权选择接或不接。第三，我们需要最高级别的信息共享权限。”
赵方旭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些都可以写进合同里。”
“那就这么定了。”王铭站起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握手之后，赵方旭又说：“对了，第一项任务已经来了。根据情报，西南地区出现了一个叫‘碧游村’的地方，那里聚集了不少异人，似乎在研究某种禁忌技术。公司需要你们去调查一下。”
“碧游村？”王铭挑眉，“听起来像道家的名字。”
“实际上可能更复杂。”赵方旭神色凝重，“初步情报显示，那里可能有‘修身炉’的线索。”
“修身炉？”老天师脸色一变，“那东西不是早就被毁了吗？”
“可能还有残存的。”赵方旭说，“所以需要你们去确认。如果是真的，必须处理掉。那东西太危险了。”
王铭点头：“明白了。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这几天你们先休息，处理一下龙虎山的后续事宜。三天后，徐四会带你们去。”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送走赵方旭后，众人回到公共休息室，气氛有些微妙。
“这就……成公司的人了？”曾小贤还有点懵。
“编外人员。”诸葛大力纠正，“本质上还是自由身，只是和公司合作。”
吕子乔摸着下巴：“钱倒是不少……不过那个碧游村，听起来不太平啊。”
“怕了？”胡一菲挑眉。
“谁怕了！”吕子乔挺胸，“我吕小布什么时候怕过？我就是觉得……咱们这退休生活，是不是越来越不退休了？”
王铭笑了：“退休不代表不管事。有时候，管点闲事，生活才有意思。”
他看向窗外，夜色已经降临。
“好了，都去休息吧。三天后，新的冒险要开始了。”
众人散去。
孙瑞没有立刻回房，而是走到院子里。冯宝宝也在那里，正坐在石凳上，看着夜空发呆。
“宝宝，想什么呢？”孙瑞在她身边坐下。
“想碧游村。”宝宝说，“徐四说过，那里可能有很多奇怪的人。”
“你担心？”
“不担心。”宝宝摇头，“就是觉得……事情越来越多了。”
孙瑞轻声说：“是啊。但这就是生活吧。总有些事情，需要去做，需要去面对。”
冯宝宝转头看着她，突然问：“瑞瑞姐，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什么？”
“在比赛的时候。”宝宝说，“你明明可以赢的，但最后认输了。为什么？”
孙瑞笑了：“因为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那个冠军。宝宝，你虽然很强，但总是一个人。有了冠军的头衔，至少别人会尊重你，不敢随便欺负你。”
冯宝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谢谢。”
“不客气。”
两人就这么坐着，看着星空。
夜色渐深。
龙虎山的故事告一段落，但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碧游村。
而某些人的计划，也在暗处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