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死寂与都市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清晰地划分开来。当爱情公寓那熟悉的、带着些许陈旧却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时,精绝古城中经历的一切——蛇神的低语、女王的疯狂、空间的崩塌、虚数的吞噬——都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被锁进了记忆深处一个特殊的角落,只在偶尔午夜梦回时,才会泛起一丝冰冷的涟漪。
回归后的生活,以一种近乎贪婪的速度,重新被琐碎而真实的日常填满。
阳光透过阳台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铭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从宛瑜那里借来的、关于西方炼金术符号学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对他而言,不同世界的知识体系,总能带来一些新鲜的视角和乐趣。孙瑞则在阳台忙碌着,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精心照料着她的那些花花草草,阿茶赠送的安魂香被她放在一个特意买来的小香炉里,只在冥想或感觉精神疲惫时才会点燃一小截,清冷的幽香总能让她迅速平静下来。
隔壁3601传来的吵闹声也恢复了往日的频率和分贝。胡一菲正在“督促”曾小贤进行“超能力控制训练”,据说曾老师已经能稳定地点燃一根香烟而不烧到自己的眉毛了,这被视为重大突破。吕子乔则凭借着沙漠中“战神附体”的英勇事迹(尽管他自己记忆模糊),在公寓附近的酒吧里着实风光了一把,虽然陈美嘉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啊啊啊”地乱叫然后瞎抡棍子。陆展博和林宛瑜则一头扎进了对从精绝古城带回来的(经过允许的)一些符文拓片和能量残留数据的分析中,经常能在客厅听到他们关于“非线性几何在神秘学中的应用”之类的激烈讨论。
关谷神奇的美食依旧是维系两个套间和谐共处的重要纽带。他似乎从这次冒险中获得了新的灵感,开发出了一系列名为“沙漠风情”的料理,虽然味道一如既往地美味,但名字诸如“法老之怒烤羊排”、“流沙陷阱布丁”之类的,总让人在品尝时有些微妙的心理压力。
张伟的律师事务所倒是因此接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案子——都是团队成员或他们介绍来的朋友,内容从“极端环境劳务补偿”到“古物发掘过程中的意外伤害理赔”,让他痛并快乐着,计算器按得噼啪作响的同时,也在不断修订着他的“冒险活动风险预案及索赔指南”。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之前更加融洽。共同经历生死后,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在众人之间悄然建立。他们依旧会互相吐槽、打闹,但在某些时刻,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然而,变化终究是存在的。
胡八一和王凯旋在回来后不久,便带着那份经过“处理”的报告和部分实物证据,去向了更高的层面汇报。他们再来公寓时,眉宇间少了几分曾经的江湖气,多了几分沉稳与凝重。王铭能感觉到,他们身上似乎被赋予了一些新的、与国家层面相关的职责,关于精绝古城的一切,也成为了受控的机密信息。他们没有多说,王铭也没有多问,彼此心照不宣。
陈教授在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后,身体逐渐康复,但精神似乎受到了一些不可逆的影响,对超自然现象的态度从纯粹的学术好奇,转变为了一种深深的敬畏。他和他的学生很少再出现在公寓,只是偶尔会托胡八一送来一些感谢的礼物和最新的(不涉密的)考古发现资料。
最让人牵挂的还是杨小姐。她被送往了最好的医疗机构,由顶级的专家团队进行会诊。然而,现代医学对她体内那源于古老诅咒的侵蚀束手无策,只能维持她的生命体征,无法唤醒她沉睡的意识。她的保镖依旧忠心耿耿地守在医院,但眼中的焦虑一日胜过一日。胡八一私下里找过王铭一次,隐晦地询问是否有其他办法。王铭只是告诉他,诅咒的根源已除,但缠绕她灵魂的痕迹太深,需要契机和特殊的媒介才能彻底拔除,急不来。胡八一也只能无奈叹息。
这一日傍晚,夕阳将天空渲染得一片瑰丽。众人聚在3601,享用着关谷准备的丰盛晚餐,气氛热烈。
“我说,这次沙漠之行,虽然惊险,但收获也不小啊!”曾小贤灌了一口啤酒,意气风发地说,“贤哥我算是正式踏入超凡领域了!以后请叫我火焰侠曾小贤!”
“得了吧你,”胡一菲毫不客气地打击道,“你那点火苗,点个煤气灶都费劲,还好意思叫火焰侠?顶多算个人形打火机!”
众人大笑。
吕子乔搂着陈美嘉,得意地说:“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在爱情公寓,咱们就是最强的组合!我,战神吕布转世!一菲,出马仙传人!曾老师,人形打火机……呃,朱雀之子!还有王铭和瑞瑞这两位……嗯,大佬!看以后谁还敢惹我们!”
“子乔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陆展博推了推眼镜,弱弱地举手,“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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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的魔法!”林宛瑜微笑着补充。
“还有我的暗器和毒术!”唐悠悠也不甘示弱。
“还有我的……呃,法律咨询?”张伟最后补充,引来又一阵哄笑。
王铭和孙瑞坐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相视而笑。这种被朋友环绕,分享着简单快乐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说起来,王铭,”胡一菲忽然看向王铭,语气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你上次用的那些……符咒?到底是什么来头?感觉比我们这些家传的、或者突然觉醒的能力,要……嗯,更高级一点?”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好奇地望向王铭。关于王铭的力量,始终是众人心中最大的谜团。
王铭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解释:“算是以前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机缘巧合得到的一点传承吧。本质上,是借用了一些比较基础的‘规则’力量。”
“规则力量?”诸葛大力眼睛一亮,“就像是编程语言中的底层指令?”
“可以这么理解。”王铭点了点头,“不过更复杂一些,涉及到的‘权限’也更高。”
“哇!听起来就好厉害!”陈美嘉捧着脸,一脸崇拜。
“那……王铭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陆展博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王铭沉默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些经历了生死、可以信任的伙伴,觉得或许可以透露一点点真实。他缓缓说道:“我经历过很多……算是,在不同世界旅行过很久的旅人吧。现在累了,想在这个世界,这个城市,安个家,过点普通的日子。”
这个解释依旧模糊,但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不同世界的旅人?!这比什么隐世宗门、上古大能转世听起来还要震撼!
众人再次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
半晌,曾小贤才干巴巴地说:“所……所以,老王你其实是……外星人?还是平行宇宙来客?”
王铭失笑:“没那么夸张。只是……去的地方多了点而已。”
他没有详细解释轮回者和酆都大帝的身份,那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还太过遥远和难以理解。
“不管王铭兄弟来自哪里,”胡八一开口,语气郑重,“他都是我们值得信赖的朋友和伙伴。这次要不是他,我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沙漠里。”
“没错!”王凯旋重重一拍桌子,“老王,以后有啥事,尽管吩咐!胖爷我绝无二话!”
众人纷纷附和,眼神中的好奇渐渐被更加坚定的信任所取代。无论王铭有着怎样惊人的来历,他此刻坐在这里,就是他们的邻居,他们的朋友。
这时,孙瑞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用某种柔软织物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片颜色暗沉、却隐隐流动着绿色光华的叶子。
“这是我在精绝古城外围,靠近那片胡杨林的地方找到的,”孙瑞将叶子分给众人,每人一片,“这些叶子沾染了一丝古城逸散的生命气息和地脉之力,虽然很微弱,但长期佩戴,有安神静气、缓慢改善体质的效果。算是我给大家的一点小礼物。”
叶子入手温润,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让人精神一振。众人都惊喜地接过,小心收好。他们知道,这看似普通的叶子,经由孙瑞的手,定然不凡。
晚餐在温馨而略带震撼的气氛中结束。众人帮忙收拾好碗筷,各自散去。
王铭和孙瑞回到3602,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小区里灯火阑珊,享受着夜晚的宁静。
“大家好像都接受得很快。”孙瑞靠着王铭,轻声道。
“因为他们本质都是善良而真诚的人。”王铭揽着她,“经历过生死,很多东西反而看得更透了。”
“嗯。”孙瑞点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地说,“只是杨小姐她……”
“她的问题,需要机缘。”王铭目光深邃,“诅咒的根源虽除,但与她灵魂纠缠太深,强行拔除可能会伤及根本。或许,在未来的某次‘旅程’中,能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他所说的“旅程”,自然不是普通的旅行。
孙瑞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多言。
夜色渐深,都市的霓虹如同繁星点点。精绝古城的冒险已然成为过去,但它带来的影响,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在缓缓扩散。王铭知道,他与阿茶的契约,他展现出的力量,以及他透露出的些许来历,都意味着他想要的“普通”生活,注定会与这个世界的“不普通”紧密相连。
不过,那又如何?
他看了一眼身边安然恬静的孙瑞,又感受了一下隔壁传来的、曾小贤试图控制火焰却不小心点着了报纸的惊呼和胡一菲的怒吼声,嘴角泛起一丝无奈而又温暖的笑意。
这样的退休生活,虽然吵闹,虽然偶尔会有“小麻烦”,但……似乎也不错。
至少,很真实。
而他,有能力守护这份真实。
优雅的撤离,并非逃离,而是带着收获与成长,回归属于自己的港湾,并为下一段可能到来的旅程,养精蓄锐。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