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界限,隔开了两个世界。
柳紫萝独自站在黑色岩石区域的边缘,望着苏九儿三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风沙掠过她单薄的身躯,带着荒漠特有的粗粝和寒意,吹动她的衣袂,更显得形单影只。
周遭是死寂的。连之前隐约可闻的梵唱佛音,在界限之外也彻底消失不见,仿佛被某种力量完全隔绝。唯有远处那片笼罩在金光中的山峦,无声地宣示着其神圣与不可侵犯。前方一步之遥,是祥和净土;身后,是吞噬生命的茫茫沙海。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再是团队中那个以生命灵力守护大家的医者,不再是需要被同伴担忧和保护的隐患,此刻,她只是一个被排斥在圣地之外的、身负不祥的孤身旅人。
体内,那至秽魔骨似乎也因远离了佛光的直接压迫而稍稍平复,但那深植于骨髓的冰冷与诱惑却并未消失,反而在这种极致的孤独中,变得更加清晰。它像是一个低语的声音,在意识的深处盘旋,诱惑她放弃挣扎,拥抱那足以毁灭一切也重塑一切的力量。
“……我的路,或许本就不在里面。”
她低声重复着自己方才说出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产生的、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老僧给出的两条路——“净化”与“剥离”,如同天平的两端,在她心中剧烈摇晃。如今,“净化”之路似乎已被堵死,那么,摆在她面前的选项,似乎只剩下那九死一生的“剥离”?
可是,去哪里寻找剥离之法?这茫茫西域,除了琉璃净土,还有何处能有对抗这魔骨的力量?还是说……这魔骨本身,就是她的宿命?
就在柳紫萝心绪纷乱,沉浸于自身困境之时,一道细微的、几乎与风沙融为一体的破空声,自身侧不远处的另一簇风蚀岩柱后响起!
那并非沙狼的低嚎,也非寻常野兽的动静,更像是什么东西快速移动时带起的风声!
柳紫萝心中一凛,瞬间从自怜自艾的情绪中惊醒!她猛地转头,体内残存的灵力下意识运转,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是谁?
在这琉璃净土的外围,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其他人?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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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界限之内。
踏入那条狭小通道的瞬间,苏九儿三人只觉得周身一轻,那粘稠的阻力骤然消失。一股温暖、祥和、蕴含着浓郁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从干燥的沙漠一步踏入了温润的春日雨林。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片平整光滑的白色玉石铺就的广场边缘。广场尽头,是连绵向上的、笼罩在柔和金光中的阶梯,通往更高处的殿宇楼阁,梵音檀香变得清晰可闻,令人心神宁静。
一名身着月白色僧袍、面容清秀的小沙弥早已静立等候,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三位施主,了尘师祖已知晓诸位来意,特命小僧在此迎候。请随小僧前往‘客舍’暂歇,师祖稍后会亲自会见这位受伤的施主。”
他的目光扫过苏九儿背上的林小邪,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悲悯,但并未过多询问柳紫萝之事,显然早已得到吩咐。
烈如歌急切道:“小师父,能不能快点请了尘大师出手?我朋友他伤得很重!”
小沙弥温和答道:“女施主稍安。师祖既已允诺相见,自有安排。救治之事,非同等闲,需准备周全,方能事半功倍。请先随小僧来。”
苏九儿压下心中的焦虑,点了点头。她知道,在此地,只能遵循净土的规矩。“有劳小师父。”
她背着林小邪,与烈如歌、瑶光一起,跟随小沙弥踏上那白玉阶梯。行走在这片佛光普照之地,连烈如歌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收敛了火气。瑶光则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她能感觉到此地流转着一种极其玄奥而强大的阵法力量,与星辰之力迥异,却同样浩瀚。
只是,在感受这片祥和的同时,三人心头都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那个被留在界限之外,独自面对未知风险的同伴。
柳紫萝,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