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钱科长那边果然又按捺不住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直接从林凡或者服务队本身下手,而是玩起了更阴损的招数,从林凡的合作伙伴身上找麻烦。他琢磨着,林凡这小子滑不溜手,直接动他难度太大,但他那些合作单位可没这么硬气。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跟林凡合作最紧密、胆子又相对较小的红星缝纫社的吴主任。
这天下午,林凡正在维修点跟张强几个骨干商量下一步扩大收音机维修业务的事儿,就见吴主任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慌里慌张地冲了过来,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差点摔一跤。
“林队长!不好了!出大事了!”吴主任脸色煞白,额头全是汗,抓住林凡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拍了拍吴主任的手:“吴主任,别急,慢慢说,天塌不下来。”他示意张强他们先继续讨论。
吴主任喘着粗气,都快哭出来了:“慢不了啊!轻工局!市轻工局的人突然来了我们缝纫社!二话不说就全面检查!说我们设备老化严重、消防安全不合格、卫生条件也差,直接下了通知,要我们停业整顿!”
林凡眉头皱了起来:“轻工局?他们平时怎么会查到你们街道的小集体单位头上?”这有点不合常理。
“我也不知道啊!”吴主任急得直跺脚,“带队的那个马科长,态度特别横,根本不听我们解释,还翻我们的账本,说我们私下接活,程序不合规,怀疑我们偷税漏税!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我们这小缝纫社怎么受得了啊!”
林凡眼神一凝,意识到问题不简单:“私下接活?指的是我们那批服装的订单?”
“可不就是嘛!”吴主任带着哭腔,“这还没完!他们还说……还说我们最近用的那批‘广丝纺’面料来路不明,手续不全,怀疑是走私货!说要查封调查呢!林队长,走私啊!这要是坐实了,可不是停业整顿那么简单,是要进去的!”
面料来路不明?走私?
林凡瞬间全明白了。这绝对是钱科长在背后捣鬼!这家伙肯定是绕了弯子,通过什么七拐八弯的关系,攀上了轻工局这个马科长,借刀杀人!目标表面是敲打缝纫社,实则是要断了他林凡的服装货源,打掉他这条重要的财路!
这招确实更毒辣,也更隐蔽。轻工局是市属单位,管辖范围内检查名正言顺,很难直接对抗。
“吴主任,你别自己吓自己。”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他们说查封,出示正式文件了吗?还是口头通知?”
“好像……还没有正式红头文件,就是那个马科长口头说的,态度非常强硬,让我们立刻停产,所有账本和面料原地封存,等待进一步调查。”吴主任稍微缓过点神,回忆着细节。
“口头说的?”林凡心里有了点底,“那就是还有操作空间。吴主任,你听我的,立刻回去。他们说什么消防安全、卫生条件不行,那咱们就立刻整改,态度要诚恳,动作要快,该买灭火器买灭火器,该打扫卫生彻底打扫,这方面别留任何话柄。”
“那账本和面料……”吴主任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账目和面料来源的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林凡语气沉稳,给人一种莫名的信心,“你只管把面上的工作做到位,让他们挑不出硬伤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哎哟,林队长,这次可真全靠你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吴主任抓着林凡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送走六神无主的吴主任,林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目光锐利。
钱大友啊钱大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次出手,又狠又毒,还想把自己摘干净。
但他林凡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首先想到的是街道办的周建军主任。街道办属于区政府系统,和市轻工局不是一个直属体系,周建军未必能直接命令对方,但体制内盘根错节,总能找到关系递上话,打听清楚具体情况,缓和一下紧张气氛至关重要。
他立刻让张强看好摊子,自己骑上车就直奔街道办。
周建军正在办公室看文件,见林凡急匆匆进来,有些意外:“小林?这么急,有事?”
林凡也没绕弯子,直接把红星缝纫社被市轻工局突击检查,并以面料来源可疑为由要查封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隐晦地点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厂里钱科长因为前两次的事情挟私报复,从中作梗。
周建军一听就火了,猛地一拍桌子:“胡闹!这个钱大友!还有完没完?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手伸得这么长!居然撺掇市局的人去找街道下属单位的麻烦!这不是打我们街道办的脸吗?”
他深吸一口气,对林凡说:“小林,你别急,我这就打电话问问情况!简直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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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军拿起电话,开始翻通讯录,找几个可能在轻工局有关系的朋友打听。
林凡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系统兑换的面料,哪来的正规手续?但这难不倒他,系统每次兑换都附赠了“合理的名称及产地信息”。他早就未雨绸缪,根据信息,自己准备了一份假的“采购证明”,声称布料是从g省某县办纺织厂通过朋友购买的内部处理的“样品布”、“试产布”,价格优惠,但保证是正规厂子出来的货,并附上了那个县办纺织厂的名称(系统提供的真实厂名)。这种跨省的、带有内部性质的采购,在八十年代初管理上存在很多模糊地带,很难彻底查证,很多时候靠的就是单位证明和一口咬定的信誉。
过了一会儿,周建军放下电话,脸色不太好看:“小林,情况有点棘手。去检查的是轻工局生产科的一个副科长,姓马。打听了一下,这人确实跟钱大友有点远房表亲的关系,而且性格比较愣,认死理,不太讲情面。他现在就一口咬定缝纫社的那批面料来源可疑,手续不全,不符合规定。现在关键是,你得尽快证明你那面料的来路是清白的,哪怕是个说得过去的证明也行。”
林凡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那份“证明”,递给周建军:“周主任,这是我当时弄的一份证明,您看能不能帮忙转交一下,或者说说情?我们确实是通过正规渠道买的,可能是沟通上有什么误会。”
周建军接过那张盖着假章、写着g省某县纺织厂名称的“证明”,仔细看了看,内容写得像模像样,抬头、事由、落款、日期一应俱全。他脸色稍霁:“有这个就好办很多!至少不是完全空口无凭。行,我再找找关系,把这个证明递过去,尽量周旋一下!妈的,钱大友这孙子,净搞这些歪门邪道,给我们街道企业添乱!”
“太感谢您了,周主任!又给您添麻烦了!”林凡真诚地道谢。
“没事,你们服务队和缝纫社搞得好,也是我们街道的成绩嘛!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事!”周建军摆摆手,“你先回去等消息,稳住吴主任那边,我这边有信儿了马上通知你。”
离开街道办,林凡眼神变得冰冷。被动接招,等着别人裁决,这感觉太憋屈了。必须主动反击,给钱科长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以后想到自己就肝颤,再也不敢随便伸爪子!
怎么反击?
直接写举报信告钱科长?没有真凭实据,很容易被反咬一口。
从他工作里找纰漏?钱大友负责的生产车间最近似乎没出什么大问题。
林凡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脑子里闪过一个个念头,又一个个否定。忽然,一个人影跳进他的脑海——孙干事!上次被钱科长派来找茬,结果被周建军训斥的那个厂保卫科干事!
那家伙看起来对钱科长也并非那么死心塌地,上次吃了瘪,回去说不定还受了批评,心里能没点怨气?或许……可以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林凡立刻行动起来。他没有直接去找孙干事,那样太扎眼。他通过宋卫国,悄悄找到了孙干事的一个老乡,也是厂里的一个老师傅,为人比较可靠。林凡让宋卫国的朋友私下里给孙干事递了个话,约他下班后,在家属院外面那个平时没什么人的小公园“聊聊天”,话说得有点模糊,但暗示了可能和“钱科长最近的一些动作”有关。
孙干事接到口信,心里直犯嘀咕,不太想去,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和一丝莫名的期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
傍晚,小公园里没什么人。林凡提前到了,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孙干事磨磨蹭蹭地过来,眼神闪烁,带着警惕:“林队长?你找我……有啥事?”
林凡笑了笑,递过去一根烟:“孙干事,下班了,没啥事,随便聊聊。”
孙干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烟,借着林凡的火点上,吸了一口,没说话。
林凡自己也点上一根,吐了个烟圈,开门见山:“孙干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上次仓库那事,是钱科长让你来的吧?”
孙干事脸色微微一变,眼神躲闪,含糊道:“林队长,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是啊,过去的事了。”林凡点点头,语气平淡,“我林凡不是小气的人,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们之间也没啥私人恩怨。不过孙干事,我这个人吧,不喜欢老是被人惦记着,更不喜欢身边的人因为我的事儿被牵连。”
他顿了顿,看着孙干事:“钱科长最近手伸得有点长,都伸到市轻工局去了。撺掇轻工局的人去查红星缝纫社,这事您听说了点风声吗?”
孙干事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眼神更加游移,含混道:“我……我一个小干事,哪知道领导的事……”
“他这次能撺掇轻工局查缝纫社,”林凡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声音压低了些,“下次说不定就能因为别的什么事,再让您去查谁。查对了还好,查错了呢?像上次一样,碰一鼻子灰,里外不是人,得罪人的可是您孙干事自己啊。有些功劳是领导的,有些黑锅,可是要下面人来背的。”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孙干事的心尖上。上次的事他就憋了一肚子火,回去没少被同事暗中笑话,还得忍气吞声。他对钱科长那种拿自己当枪使,出了事就撇清关系的做法,早就心存不满了。
“林队长……你……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孙干事的语气软了一些,带着点试探。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林凡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就是觉得孙干事您是个明白人,在厂里这么多年,经验丰富,不该老是被人当枪使。钱科长在厂里,在车间,就真那么干干净净?一点问题都没有?比如……”
林凡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了:“比如他小舅子开的那家劳保用品店,给咱们厂车间供的手套、工作服、肥皂什么的,价格好像比外面百货公司卖的还贵一点吧?质量呢?我听说上次发的劳保手套,没两天就开线了。还有,车间里每天那么多报废的边角料、废旧零件,都是怎么处理的?谁拉走的?多少钱拉的?这账目清清楚楚吗?”
林凡说的这些,是他平时让张强他们有意无意在厂里工人中间聊天打听来的零碎信息,拼凑起来的一些模糊疑点。虽然算不上什么铁证,但足够引人联想,经不起细琢磨。
孙干事听着,额头开始冒冷汗了。这些事,他作为保卫科干事,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也知道里面可能有点猫腻,但平时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人深究。此刻被林凡这么直白地点出来,他才意识到这里面水可能不浅。如果真有人较真去查……
他看着林凡平静无波的脸,心里一阵发寒。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和气生财,没想到打听的这么细,下手这么黑!这是要往钱科长的命门上捅啊!
林凡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孙干事,我就是今天碰到您,随便聊聊,发发牢骚。话呢,就说这么多。该怎么着,您自己掂量。我林凡做点小生意,求财不求气,但谁要不让我好好做生意,断我活路,那我也只能想办法自保了。大家都是养家糊口,不容易。”
说完,他不再看孙干事,转身推着自行车就走了,留下孙干事一个人站在渐渐暗下来的公园里,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手里的烟烧到了尽头烫了手才猛地扔掉。
两天后,厂里突然传出一个小道消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钱科长被厂纪委叫去谈话了!据说有人匿名举报他利用职权,在车间劳保用品采购和废旧物资处理上可能存在一些问题,涉及他小舅子的店!
虽然最后查来查去,因为证据不足,加上钱科长上下打点,最终不了了之,但钱科长也被搞得灰头土脸,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几天在厂里都低着头走路,脾气也小了很多,短时间内是彻底老实了。
而轻工局那边,在周建军的多方斡旋和林凡那份看起来像模像样的“采购证明”的作用下,再加上吴主任整改态度积极,消防卫生都迅速达标,最终也松了口,不再追究面料来源问题,只是要求缝纫社以后注意规范采购流程,便结束了调查。
红星缝纫社的危机,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林凡看着系统提示的收入记录,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反击,不一定非要锣对锣鼓对鼓地硬碰硬,有时候,只需要点醒对方身边潜在的敌人,让对方感到疼,感到害怕,知道你不是好惹的,并且惹你的代价会很大,这就足够了。
经过这次敲打,林凡相信,钱科长应该能消停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的目光投向远处,接下来,终于可以安心地继续搞钱,扩大自己的事业版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