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的气味浓烈得像是实质的毒雾,刺入鼻腔,带着一种灼烧般的刺痛感。林越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仿佛这足以熔金化铁的空气对他而言,不过是略带暖意的春风。
他脚下的地面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种泛着暗红色光泽的黑曜石,踩上去温热而坚硬。极目远眺,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单调而又壮丽的赭红色。连绵的火山如同沉睡的巨兽,脊背上沟壑纵横,不时有暗红的熔岩在裂缝中缓缓流淌,如同巨兽体内奔腾的血脉。天空是铅灰色的,被终年不散的火山灰所笼罩,唯有几缕暗红色的光从云层缝隙中艰难地透出,将这片大地映照得如同炼狱。
这就是“熔岩之心”,一个以火焰与锻造为法则本源的世界。
林越的视线落在自己系统面板的一角,那里,一个不起眼的技能图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闪烁、升级。
这便是他重生归来,拥有了【无限进化】系统后最大的底气之一——无与伦比的适应力。在翡翠梦乡,他能与自然沟通;在这里,他的身体就在主动解析并适应这个世界最基础的法则——火焰。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气息竟带着淡淡的灼热感。这并非身体过热的反应,而是他的肺腑已经开始内化火焰的能量,将其转化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饮下了一杯最烈的美酒,从喉咙一直暖到灵魂深处,带来一种掌控力量的、近乎沉醉的快感。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法则,如此霸道。”林越心中暗忖,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闪烁着棋手面对新棋盘时的兴奋与好奇,“任何外来者,要么被它同化、焚烧,要么……就理解它,超越它,最终成为它的主人。”
他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种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在烈火中淬炼真我的过程。这便是他作为“纯粹求道者”的乐趣所在,远比任何虚荣的赞美和财富更让他满足。
就在他沉思之际,异变陡生!
他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平坦的熔岩湖面突然剧烈地沸腾起来,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油锅。咕嘟咕嘟的气泡不断破裂,喷射出高达数米的炽热蒸汽。
“嗡——”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意志的能量波动骤然扩散开来。
林越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随时可以暴起发力的姿态。他的【洞察术】早已进化为【法则之眼】,此刻全力运转,清晰地“看”到了那能量波动的源头。
“纯粹的火元素生命体……而且,不止一个。”他心中有了判断。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只巨大的生物从熔岩湖中猛地冲出!
那是一头高达十米的巨型熔岩巨人,通体由流动的岩浆构成,身体表面覆盖着冷却后形成的黑曜石甲片,甲片缝隙间,是暗红得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熔岩。它没有五官,头部只有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漩涡,散发着足以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恶意。
“吼!!!”
熔岩巨人发现了林越这个“异物”,巨大的手臂猛地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朝着林越狠狠砸下!那一瞬间,它手臂上的熔岩被惯性甩出,化作一片火雨,铺天盖地而来,封锁了林越所有的退路。
寻常的冒险者面对这一幕,恐怕早已肝胆俱裂。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物理攻击,而是夹杂着法则之力的毁灭一击,被砸中别说血肉之躯,就是一座小山也会被夷为平地。
然而,林越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有点意思。”
他轻声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熔岩巨人的咆哮和火雨的爆裂声。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于强大力量的欣赏与期待。
面对那遮天蔽日的攻击,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就是这一步,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他是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凶兵,那么此刻,这柄兵已然出鞘!锋芒毕露,杀意凛然!
“太慢了。”
他评价道。
身体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本体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熔岩巨人的身侧。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能,仅仅是【基础步法】的进化版【浮光掠影】,此刻在他的脚下施展,却已然踏出了空间的韵味。
熔岩巨人的重重一拳砸了个空,轰然砸在地面上,整个黑曜石平原都为之剧烈震颤,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大坑洞赫然出现,边缘还在滋滋地融化着。
“吼?”熔岩巨人似乎也愣了一下,它那简单的元素意识无法理解,这个渺小的生物是如何躲开它必杀一击的。
不等它反应过来,林越已经动手了。
他并指如剑,指尖上,一簇金色的火焰悄然燃起。
那火焰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与威严。周围的空气在接触到它的瞬间,并非被点燃,而是被“净化”了。那些狂暴的、充满毁灭意志的火焰法则,在这簇金色火焰面前,如同见到了君王的臣民,纷纷退避、臣服。
这,便是他的【火球术】。
在经历了翡翠梦乡的世界树祝福和无数次灵魂能量灌注后,这个最初级的f级技能,早已脱胎换骨,进化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攻击技能,而是林越对于“火焰”这一法则理解的具象化体现。
“你的火焰,很驳杂,充满了原始的暴戾。”林越看着熔岩巨人,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但本质,却与我同源。”
他话音未落,指尖那簇金色火焰猛地暴涨!
“给我……过来!”
林越低喝一声,并指向前方的熔岩巨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光效果。
那簇暴涨的金色火焰,化作了一条纤细而凝练的金色火线,以一种超越速度、无视距离的方式,瞬间洞穿了空间,直接印在了熔岩巨人的胸口。
“嗡——”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熔岩巨人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构成它身体的无数熔岩开始剧烈地翻滚、沸腾,却不是向外爆发,而是疯狂地、不可抑制地朝着它胸口那个金色的“奇点”汇聚而去!
那感觉,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个无法抗拒的黑洞,正在疯狂地抽取熔岩巨人的一切!
“吼——!!!”
熔岩巨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咆哮,这一次,咆哮中充满了恐惧与不解。它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被切断,构成自己存在的火焰法则正在被一种更高阶、更霸道的力量所“吞噬”、“解析”、“同化”!
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不是化为灰烬,而是化作最精纯的火元素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金色火线源源不断地吸收,然后顺着火线,涌入林越的体内。
林越站在原地,双目微闭,脸上露出了一丝享受的神情。
一股股精纯到极致的能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的血肉,淬炼着他的骨骼。他的【火抗】技能在疯狂跳动,等级一路飙升,从两位数突破到三位数,然后是四位数!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正在将这些外来的狂暴能量,锻造成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更让他欣喜的是,他的灵魂深处,那代表着【无限进化】系统的面板上,一行行提示正在疯狂刷新:
【……】
【技能‘火球术’熟练度大幅提升!】
【检测到海量法则碎片,‘火球术’进化条件进一步满足!】
【解析‘熔岩巨人’核心法则……解析成功!获得技能‘熔岩护体(雏形)’。】
这就是他的“以火攻火”!不是单纯的用火去灭火,而是用更高级、更本质的火焰,去“降维打击”,去吞噬、同化低级的火焰!这便是【无限进化】系统赋予他的、独一无二的霸道!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十几秒。
当最后一缕熔岩被金色火线抽干,那曾经高达十米的庞然大物,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光滑如镜的深坑,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林越缓缓睁开眼睛,眸深处,一抹金色的火焰一闪而逝。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还不够。”
他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他前方的熔岩湖、后方的赤红山脉、左右两侧的焦黑大地上,接二连三地,“轰隆”巨响不绝于耳!
一头、两头、十头、五十头……
形态各异的火元素生物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有如同史前巨兽的熔岩三头犬,有浑身燃烧着幽蓝色鬼火的深渊火魅,还有成群结队、只有人膝高的熔岩小鬼……
它们被刚才那巨大的能量波动所吸引,将林越视作了入侵领地的美味佳肴,一双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他。
一时间,杀意沸腾,热浪滚滚,整个火焰平原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要将林越这个唯一的“异类”撕成碎片。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一支精锐军团都头皮发麻的场面,林越却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愉悦。
“来得正好。”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个世界的火焰。他的身后,一轮由金色火焰构成的、模糊的太阳虚影缓缓升起,恐怖的威压弥漫开来,让所有冲过来的火元素生物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眼中流露出困惑与恐惧。
“你们,是我的养料。”
林越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君王意志。
“现在,轮到我了。”
他抬起右手,掌心之中,那簇金色的火焰再次燃起。但这一次,它不再是纤细的火线,而是化作了一头栩栩如生的、完全由金色光芒构成的火焰凤凰!
凤凰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展翅高飞,带着净化与吞噬一切的意志,冲入了那无穷无尽的火元素大军之中。
一场盛大的、以火攻火的饕餮盛宴,就此拉开序幕。
而远处,赤红山脉的山道上,一队骑着熔岩蜥蜴的矮人哨兵,正被眼前这天地异象惊得目瞪口呆。
为首的矮人队长,一个胡子编成麻花辫、肌肉虬结的壮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
“见鬼……那是什么?一个人……在‘清洗’火焰平原的元素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