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城南区，“王朝”公会总部的顶楼办公室里，赵天雄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的城市夜景。
他是“王朝”公会的副会长，实际上的掌权者——会长是他堂兄，但常年沉迷于“探索新界域”，公会的日常运营几乎全部交由赵天雄打理。
窗外，两轮月亮的光辉透过特制的魔法玻璃，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清冷的光斑。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桌上的一盏魔法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摊在桌面上的几张羊皮纸报告。
“lv19，单杀lv26精英……”赵天雄低声重复着报告上的内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沿。
他四十岁出头，保养得宜，看起来像是三十五六岁。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丝绸长袍，腰间系着金线绣纹的腰带，左手戴着一枚镶嵌着黑曜石的戒指——那是“王朝”公会副会长的信物。面容儒雅，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时常闪过商人特有的精明与算计。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赵天雄没有回头。
门开了，进来的是个瘦高的中年人，穿着不起眼的灰色皮甲，腰间挂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他是“王朝”公会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外号“灰隼”，真名很少有人知道。
“副会长，您找我。”灰隼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常年不说话导致的。
赵天雄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最上面那份报告：“这个林越，你怎么看？”
灰隼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桌前，从腰间的皮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球，放在桌面上。手指在水晶球表面轻轻拂过，球内立刻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哭泣沼泽边缘，几个穿着王朝公会制服的玩家，正围着一具巨大的怪物尸体忙碌着。
“这是三个小时前，我们的人赶到现场时记录的画面。”灰隼说，“腐朽吞噬者的尸体，致命伤有三处：颈部关节被切开，左眼被刺穿，心脏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焦黑贯穿伤。”
画面放大，显示出伤口的细节。
“切割伤干净利落，刀刃应该是从下至上斜撩，正好避开最坚硬的背甲，切入最脆弱的连接处。刺伤精准，直接从眼眶穿入大脑。至于那个贯穿伤……”灰隼顿了顿，“初步判断是某种高度压缩的火焰法术，温度极高，连骨头都碳化了。”
赵天雄眯起眼睛：“所以他是近战、远程、法术全能？”
“恐怕还不止。”灰隼又取出几张草图，铺在桌上，“这是现场的战斗痕迹还原。根据脚印、血迹、能量残留分析，战斗过程大致如下：林越从西南方向接近，距离约三十米时，腐朽吞噬者首先发动攻击，可能是某种声波或精神冲击——现场有树木被震碎的痕迹。”
他指着草图上的标记：“然后林越突进，避开正面，绕到左侧。这里有一道很深的刀痕，应该是第一击，命中了尾部关节。之后他利用沼泽地形，不断变换位置，始终保持在怪物的攻击盲区。整个过程，他至少使用了三次高速移动技能、两次重型斩击、一次精准刺击，以及最后那个终结性的火焰法术。”
“用时？”
“从第一个脚印到怪物倒下，总共九分四十三秒。”灰隼精确地报出数字，“而且现场没有明显的拖延或试探痕迹——每一击都直奔要害，每一次移动都为了创造下一个攻击机会。这个人的战斗风格……非常高效，高效到冷酷。”
赵天雄沉默了半晌，缓缓坐下。
“铁翼他们今天开会了。”他忽然换了个话题，“雷蒙德那个老矮人，把五大公会和军方、市政厅的人都叫去了。议题就是林越。”
灰隼点点头：“我们的人探听到一些风声。会议上，自然守护者主动请缨，要去翡翠梦乡‘偶遇’林越，尝试建立友好关系。影舞者则负责清理暗影残党，避免事态扩大。”
“反应倒是快。”赵天雄冷笑，“可惜，他们都晚了一步。”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扔到桌上。
灰隼看到令牌，瞳孔微缩：“这是……夜枭的客人令？”
“编号047，昨天傍晚，夜枭的三个人在一条巷子里堵住了林越，想买他身上的‘先民遗物’。”赵天雄慢条斯理地说，“结果林越没买账，但收了令牌。夜枭的人离开后，我们的人捡到了这个——应该是林越‘不小心’掉落的。”
灰隼拿起令牌，仔细检查：“他在传递信息。”
“对。”赵天雄赞赏地点头，“他在告诉我们——或者说告诉所有关注他的人——他手里有夜枭感兴趣的东西，而且他不怕被人知道。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筹码。”
“副会长想怎么做？”
赵天雄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背对着灰隼：“王朝公会，是曙光城最大的商业公会。我们不做赔本生意，但也不放过任何有价值的投资机会。这个林越，现在就是一支潜力无限的原始股。问题是，我们该什么时候入场，以什么价格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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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入场，风险很大。”灰隼直言不讳，“他明显排斥组织，拒绝束缚。直接招揽，成功率近乎为零。”
“所以我们需要换个思路。”赵天雄转过身，眼中闪着精光，“不招揽，不拉拢，甚至不接触——至少现在不。我们需要的是……信息。足够多的、关于他的信息。”
他走到墙边，拉开一张巨大的曙光城及周边区域地图。
“明天，林越会通过传送阵前往翡翠梦乡。按照常规流程，他需要先在接引区登记，然后才能自由活动。精灵族对人类的行踪监控很严格，至少头几天，他的活动范围会被限制在几个指定区域。”
赵天雄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最后停在一个标注为“晨露村”的精灵村落上。
“这里。离翡翠梦乡的主传送点最近，也是大多数人类旅行者首选的落脚点。精灵对商业相对开放，我们有三个常驻商队在那里。”
灰隼明白了：“您想派人跟踪他，收集他在翡翠梦乡的活动数据？”
“不是跟踪，是观察。”赵天雄纠正道，“保持安全距离，记录他去过哪里，见过谁，做了什么，完成了什么任务，击败了什么敌人……所有细节，都要。”
“需要派谁去？”
赵天雄想了想：“让‘月影’小队去。她们最擅长潜行和情报收集，而且全是女性，在精灵地盘不容易引起怀疑。”
“月影小队……”灰隼犹豫了一下，“她们是公会最精锐的追踪师团队，现在有更重要的工作……”
“这就是最重要的工作。”赵天雄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灰隼，你记住：投资不只是投金币，更是投情报、投眼光、投时机。我们现在对林越了解越多，将来可能的收益就越大。就算最后投资失败，这些情报本身也有价值——卖给其他势力，或者卖给夜枭，都是一笔好生意。”
商人思维，永远考虑投入产出比。
灰隼不再多言，躬身道：“我立刻去安排。”
“等等。”赵天雄叫住他，“告诉月影小队，绝对不要主动接触林越，不要干扰他的行动，甚至不要让他察觉到被观察。如果被发现，立刻撤离，不要解释，不要对峙。安全第一。”
“明白。”
灰隼离开后，赵天雄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枚夜枭的客人令，在指尖转动。
“先民遗物……”他喃喃自语，“夜枭那种组织都感兴趣的东西，至少是传奇级别。这个林越，身上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他打开系统面板，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文件标题是：《关于“无职者”职业的潜在价值评估》。
这是王朝公会的研究团队，花费重金从各个渠道收集资料，结合系统公开信息，整理出的内部报告。报告指出：在当前已知的所有职业中，“无职者”的理论成长上限最高，但实际培养难度也最大。录的无职者玩家，95在lv15之前就放弃转职，剩下的5中，又有九成止步于lv30之前。
报告的最后一段用红字标注：“如果有无职者能够突破lv40大关，其战力将可能颠覆现有的职业平衡体系。”
lv40……林越现在才lv20。
但赵天雄有种直觉——这个人，可能真的能做到。
“那就看看吧。”他关掉面板，望向窗外的夜空，“看看你能走多远，能变多强。如果你真能创造奇迹……王朝公会，不介意做你成功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当然，前提是这块垫脚石，将来能换来足够的回报。
同一时间，曙光城西区，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里。
这里是“月影”小队的临时据点。小队共有四人，全是女性，年龄在二十到二十八岁之间。她们不是战斗职业，而是专精于追踪、侦查、情报收集的辅助类职业组合。
队长“夜莺”，二十八岁，职业【潜行大师】，lv24。擅长无声移动、环境伪装、气息遮蔽，能在十米外盯着一个人看半小时而不被察觉。
副队长“灵猫”，二十五岁，职业【感知强化者】，lv23。拥有超常的视觉、听觉和嗅觉，能分辨三百米外两个人的低声交谈，或者追踪三天前留下的气味。
队员“镜影”，二十二岁，职业【幻术师】，lv22。能用幻术制造视觉误导，或临时改变自身外貌特征——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足以应付大多数突发状况。
队员“风语”，二十岁，职业【自然沟通者】，lv21。能与动植物进行浅层交流，获取环境信息，甚至能短时间驱使小型动物作为眼线。
此刻，四人正围坐在客厅的矮桌旁，听着灰隼传达任务。
“翡翠梦乡，晨露村，目标林越，lv20无职者。”灰隼简洁地交代任务内容，“你们的任务是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记录他的一切行动：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战斗表现如何……每天汇总一次，通过加密频道传回总部。”
夜莺是个短发女子，面容普通到扔进人群就找不到，但那双眼睛异常明亮。她问：“观察期限？”
“暂定两周。如果两周后他离开晨露村，你们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继续跟踪——但要记住，安全第一，宁可中断任务也不要暴露。”
灵猫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那是她的特殊装备，能进一步增强视觉能力。她声音很轻：“目标的反侦查能力如何？”
“未知。”灰隼实话实说，“但从他剿灭暗影据点和单杀腐朽吞噬者的表现来看，战斗直觉极强。推测对危险和窥视也会有相当的敏感度。所以你们必须保持至少一百米的安全距离，必要时可以更远。”
镜影是个娃娃脸的女孩，看起来像是刚成年的学生。她吐了吐舌头：“听起来是个狠角色啊。要是被他发现我们在跟踪，会不会把我们当成暗影残党一起砍了？”
“所以才让你们去。”灰隼难得开了个玩笑，“你们是公会最擅长逃命的队伍。”
风语一直没说话。她是个安静的女孩，长发编成复杂的辫子，上面点缀着干花和羽毛。此刻她正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一盆多肉植物，似乎在倾听什么。
“植物们说，翡翠梦乡的自然能量很活跃。”她忽然睁开眼，绿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神秘，“但它们也提醒，精灵对窥探很敏感，尤其是对人类的窥探。我们需要准备一些‘自然伪装’。”
“已经准备好了。”灰隼从储物袋里取出四个小布袋，分给每人一个，“里面是经过德鲁伊祝福的‘森林苔藓粉’。洒在身上，可以模拟植物的气息，持续时间八小时。还有这个——”
他又取出四枚翠绿色的叶片状胸针：“自然守护者公会提供的‘友谊信物’。戴着它，至少能让精灵巡逻队对你们的态度温和一些。”
夜莺接过布袋和胸针，检查了一番，点点头：“装备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和目标同一批传送。但要比他晚十分钟出传送阵，避免在接引区碰面。”灰隼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你们还有十二小时准备。需要什么特殊物资，现在提出来。”
四人对视一眼，迅速列出清单：长效隐形药水（备用）、环境记录水晶、远距离监听法阵组件、应急传送卷轴（每人两张）、以及……大量高能量干粮（翡翠梦乡的精灵食物据说很清淡，人类不一定吃得惯）。
灰隼记下清单，起身离开：“两小时内，物资会送到。祝你们好运。”
门关上了。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然后镜影先开口：“姐妹们，感觉如何？我有点小兴奋呢，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接这种‘长期观察’任务。”
“别兴奋过头。”夜莺冷静地说，“目标是能单杀lv26精英的怪物。虽然我们不和他正面冲突，但一旦暴露，后果可能比正面冲突还严重——因为他会记住我们，而我们可能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灵猫调整着眼镜的焦距，淡淡地说：“我最远可以在五百米外观察。如果保持这个距离，加上丛林环境掩护，暴露概率低于3。”
“自然也会帮助我们。”风语轻轻抚摸多肉植物的叶片，“只要我们不主动破坏环境，植物们愿意为我们提供一些……小小的便利。”
夜莺看着三个队员，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支小队是她一手组建的，每个成员都是她亲自挑选、亲自培养的。四年来，她们执行过上百次任务，从未失手。
“那么，老规矩。”她站起身，“出发前检查三遍装备，把应急预案再过一遍，然后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可能要连续工作两周，甚至更久。”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夜深了。
曙光城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大多数店铺已经打烊，只有酒馆和旅店还亮着灯。两轮月亮升到中天，银红交织的光辉洒满全城。
在东城门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林越刚刚结束今天的训练。
他坐在床边，用布擦拭着战刀。刀身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刃口锋利得能切断光线。
明天就要前往翡翠梦乡了。新的界域，新的规则，新的挑战。
还有……那些暗中窥视的眼睛。
林越能感觉到，从昨天开始，至少有四拨不同的人在监视他——不一定是恶意，但绝对是关注。其中一拨最专业，几乎完全没有破绽，如果不是他的感知已经突破到一个新层次，可能根本察觉不到。
“王朝的人吗……”林越猜测。
他其实“捡到”那枚夜枭令牌时，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在巷子里扔掉令牌，是一个故意的试探——他想看看，哪些势力会因此动起来，会采取什么行动。
现在看来，王朝公会选择了“观察”。明智的选择。
至于其他几拨人……有铁翼的，有军方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来历的，可能是暗影残党，也可能是单纯好奇的散人玩家。
无所谓。只要不挡他的路，他懒得理会。
但如果有人敢在翡翠梦乡继续跟踪……
林越收刀入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不介意让那些跟踪者亲身体验一下，lv26精英怪死前感受到的绝望。
窗外传来巡夜卫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林越躺下，闭上眼睛。
【全息感知】维持在最低限度，覆盖房间周围三十米。这是他重生后养成的习惯——无论在哪里，睡觉时总要留一份警惕。
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月影”小队的据点里，四个女孩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夜莺检查着每一件装备的耐久度和能量储备；灵猫调试着远距离监听法阵的灵敏度；镜影在练习几个常用的幻术手势；风语则盘腿坐在地毯上，身边围着几盆植物，正在进行出发前的“自然沟通”。
她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即将观察的对象，已经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