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左手上的印记突然烧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燃烧。他来不及多想，手掌猛地拍向地面——
“轰！”
整片废院都颤了一下，砖石缝隙里钻出无数根须，裹着泥土破土而出，像活了一样缠上那几个黑衣人的脚踝，顺着衣服的缝隙往里钻。三人动作一僵，藤蔓用力一扯，两个被甩出去，狠狠撞向第三个。
白璃被这股力道带得往后退了半步，鞋底在青砖上划出刺啦一声。她还没站稳就抬手，袖中三枚银针飞出，直钉敌人关节处。针尖入肉三分，一人手腕一软，刀差点掉地。她落地时膝盖微弯，喘了口气：“东南方向！”
姜云几乎是同一瞬间转手掐诀，缠住敌人的藤条猛然调头，像鞭子似的抽向井口。两个刺客撞成一团，第三人翻滚闪避，却被一根从背后冒出的嫩枝勾住后领，硬生生拖了回来。
“你这报方位喊得比药铺小童点名还准。”姜云扯了下嘴角，声音有点虚，但手没停。更多藤条从裂缝钻出，有的盘成圈准备绞杀，有的尖端变硬如矛，直指咽喉。
“那你倒是别听啊？”白璃扶着墙站起来，右手在袖子里摸索，指尖碰到最后一根银针尾部的刻痕，“每次你乱来，不都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可你也从没让我死过。”他低头咳了一声，掌心渗出的血顺着藤蔓流下去，染得刚冒头的小叶子泛红。
剩下的三个刺客不再贸然进攻。一人退到井边，蹲下身将手按在一块凸起的石砖上。地面轻轻震动，黑气从井沿渗出，在空中形成一层薄雾，隔开了两边视线。
姜云皱眉，正要催动灵力查看，却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颗漆黑的珠子。珠子表面布满扭曲纹路，像是一张被刀刻出来的哭脸，握在手里连空气都变得黏稠。
“别让它落地！”白璃突然低喝。
话音未落，刺客冷笑一声，反手把珠子砸向阵眼中央。
没有爆炸，也没有火焰，只有一圈无声的涟漪扩散开来，像水面上扔了颗小石子。可当波纹撞上身体时，却像铁锤砸在胸口。姜云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掀飞，背脊重重撞上残墙，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滑下。
他想撑起来，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灵力在经脉里乱窜，像是被打散又勉强拼凑。他抬起左手，印记还在发光，可手指抖得连诀都掐不住。
白璃也摔在地上，右臂撞到石头棱角，发出轻微的骨响。她咬牙撑起身子，左手摸到腰间空荡荡的针囊——刚才那一摔，剩下的银针全丢了。
“你还好吗？”姜云哑着嗓子问。
“你说呢？”她抹了把嘴边的血，抬头看向井口。黑气正在重新凝聚，三个身影缓缓走出。他们的步伐变得一致，像是同一个人复制出来的一样。
“刚才那一下，不只是震我们。”白璃慢慢挪到姜云身后，背靠着他，“他们在等我们动不了。”
“那就别动。”姜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沉了几分，“等他们靠近。”
“你疯了？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我没说站着打。”他低声说，“我说的是——等。”
脚步声越来越近。第一个刺客踏上阵眼边缘时，脚下砖石裂开一道缝。他警觉后退半步，可藤蔓没冒出来。第二个试探着往前一步，依旧平静。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跃入阵心。
就在他们落地的刹那，姜云猛地睁眼，左手狠狠拍地！
不是召唤藤蔓，而是引爆了早已埋在地下的三处根系节点。这些根须是他借反击之机悄悄埋进去的，每一处都滴进了他的血，成了临时的灵力支点。
轰！
虽然没有火光，但地面骤然隆起，仿佛有东西要破土而出。两名刺客猝不及防，脚下失衡。与此同时，白璃手中那根仅剩的银针脱手而出，直射其中一人眉心。
那人偏头闪避，针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脖颈后方忽然剧痛——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藤蔓不知何时绕到了背后，此刻猛地收紧，勒进皮肉。
姜云喘着粗气，额头全是冷汗：“中了你们两次暗招……总该还一次吧。”
白璃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他左臂，把自己的灵力一点点渡过去。这点力量很微弱，但她坚持着，手指扣在他腕骨上，就像小时候紧紧抓着娘亲的衣角。
第三个刺客站在外围，盯着他们，忽然开口：“你们配合得不错。”
声音很年轻，不像其他杀手那么冰冷沙哑。
“比上次在集市巷子强多了。”他继续说，“那时候你还在数铜扣，她还在换斗帽。”
姜云心头一震：“你是……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
“不是我。”那人摇头，“是你们自己走出来的。每一步，都在算计之内。”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第二颗黑珠。
白璃瞳孔一缩：“还有？”
“这一颗，”他轻轻摩挲珠子表面，“专破灵力共鸣。”
姜云立刻抬手，想用青玉引动护盾。可刚运气，胸口就像被无数细针扎穿，灵力瞬间紊乱。原来之前的冲击已经伤了经络，强行催动只会更糟。
黑珠落下。
这一次，冲击波垂直向下，直透地脉。整个阵眼剧烈震颤，符纹一条接一条熄灭。姜云和白璃同时跪倒，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住了肩膀。
“结束了。”刺客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抓姜云衣领。
就在这时，白璃忽然笑了。
她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露出一枚早就藏在指缝里的种子——正是他们在菜园发现的那颗，外壳焦黑，却隐隐透着绿意。
“你说错了。”她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敲钟，“不是每一步都在你们算计里。”
她指尖用力，捏碎种壳。
一抹嫩芽破壳而出，虽只一丝，却在接触到地面残余符纹的瞬间，引发连锁反应。那些熄灭的线条竟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约定。
刺客愣住了。
姜云趁机一把抱住白璃腰身，翻身滚出数尺，险险避开那只手。他背靠断墙，呼吸急促，左手仍撑着地面，试图结印。
“你什么时候藏的？”他问。
“你挡在我前面吐血的时候。”她靠着他，右臂垂着，左手却紧紧攥着那株幼苗，“你说它像你家老槐树开花前的样子，我就觉得……它该醒了。”
脚步声再次逼近。
两人背靠着背，一个还想撑起灵力，一个只剩一口气握紧希望。夜风吹过焦木牌，桃纹在月光下泛出微光，仿佛回应着血脉深处的呼唤。
白璃忽然低声说：“如果这次没能走出去……”
“没有如果。”姜云打断她，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你说过要教我认药草，还没兑现。”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那株嫩芽轻轻放在阵眼裂痕上方。
风卷起一片枯叶，掠过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