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在姜云掌心轻轻颤了一下，像风里摇晃的小草。他没动，只是把流血的指尖又往藤蔓深处按了按，一丝微弱的灵力顺着血液渗进去，几乎感觉不到。
雾气深处，三只怪物终于爬了出来。它们的甲壳摩擦地面的声音不再杂乱，反而变得有节奏，像是在互相传递消息。左边那只抬起前爪敲了一下地，右边立刻回应两下——它们真的在交流！
姜云屏住呼吸，悄悄把藤蔓贴着地面伸出去。藤条像小蛇一样滑行，在碰到第一道爪痕时微微一抖——那是妖兽走过的痕迹。他闭上眼想感知残留的气息，却发现这些气息特别淡，好像被刻意掩盖了一样。可当藤蔓靠近其中一只妖兽踩过的地方时，藤条上的绿光突然闪了一下！
那只怪物猛地转头，口器张开又合上，鼻孔喷出的白气一下子浓了起来。
姜云睁眼，心跳快了一拍。他试了第二次，故意让藤蔓发出一点绿光。果然，那怪物脑袋剧烈晃动，前爪迅速抬起来挡住脸，动作居然有点像人用手遮眼睛。
它怕光！
他立刻传音：“闭眼。”
白璃靠在石头后面，听到声音马上闭上了眼睛。她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晕倒。
姜云咬破舌尖，嘴里顿时弥漫开血腥味。他右手死死握住那枚青玉吊坠，裂痕割进皮肉，鲜血顺着绳子往下滴。吊坠开始发烫，一丝残存的青帝气息被他的精血唤醒，掌心里凝聚出一团刺眼的绿芒。
强光炸开的一瞬间，最近的三只妖兽同时惨叫起来！它们疯狂抓挠自己的脸，硬壳刮在岩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一只甚至原地打转，撞到同伴才停下来。
包围圈，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
姜云没有犹豫，一把抓起地上还在发光的藤条，用力甩向左边空地。藤条落地后继续闪着光，成功吸引了几只正从雾中逼近的黑影。那些怪物立刻调头，朝着光源爬去。
“现在。”他低声说。
白璃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冰晶，边缘冒着寒气——这是她最后能调动的灵力了。她没多想，直接把冰晶按进地面裂缝。
寒气像蛛网一样飞快蔓延，瞬间冻住了好几只正在往上爬的爪子。两只妖兽失去平衡，摔进坑里，发出沉闷的响声。另一只拼命想抽腿，却被牢牢冻住，只能扭动着背上厚厚的硬壳，动弹不得。
姜云趁机拉动藤蔓，缠住一头还没完全退开的妖兽后腿，猛地一拽！那怪物重心不稳，半个身子被拖离地面，狠狠砸在岩石上，甲壳碎裂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紧。
第一次，他们打破了包围。
可他也快撑不住了。胸口像压了块烧红的铁，每一次呼吸都火辣辣地疼。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连站直都很吃力。他踉跄一步，扶住岩壁，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
白璃想过来扶他，刚迈出一步就腿一软，跪倒在地。她咬牙撑着地面，喉咙一甜，咳出一口血，溅在灰白色的石头上，格外扎眼。
“别动。”姜云哑着嗓子说，“还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她抬头望去，雾气深处，原本躁动的摩擦声渐渐安静下来。那些怪物没有逃，也没有再冲上来，而是退回雾中，只剩下零星几声低沉的敲击，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危险没走，只是换了个方式。
姜云靠着岩石慢慢蹲下，把白璃拉到自己身后。他顺手扯了根藤条，在地上划了三道短痕——这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敌人绕后”。白璃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他开始回想刚才的战斗。那些妖兽只要看到光就会慌乱，哪怕只是藤蔓的一点微光也会让它们迟疑。可它们不怕黑暗，反而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对这片死寂的土地熟悉得很。更可怕的是，它们会配合、会埋伏，根本不是普通的野兽。
“你说……它们是不是一直藏在这下面？”白璃忽然轻声问。
“嗯。”姜云盯着雾气，“不然不会这么快围上来。我们一落地，它们就知道了。”
“那雾雾……是不是也有问题？”
他一愣。是啊，这雾太奇怪了。没有风，却一直在流动；空气潮湿，却没有水汽凝结。他伸手摸了摸岩壁，干的，根本不该起雾。
他又低头看脚下。刚才白璃冻结的裂缝边缘，雾气流动的方向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那里有一丝极细微的上升气流，像是地下有热源。
“下面有出口。”他说，“还不止一个。”
白璃眯起眼：“你是说，它们是从不同通道爬上来的？所以才能包抄我们？”
“对。”姜云点头，“而且它们现在不敢正面进攻，是因为怕光。只要我们手里还有亮的东西，它们就不敢轻易靠近。”
“那你还能再放一次光吗？”
他苦笑：“再来一次，我可能就得躺着让你背我走了。”
她也勉强笑了笑，随即皱眉：“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吧。”
“不躲。”他慢慢站起来，扶着她的手臂，“我们往上走，但不走直线。沿着高坡横向移动，避开那些有气流的地方。”
他解下外袍，撕成布条，重新把青玉吊坠绑紧在脖子上。吊坠还在发烫，但光芒比之前暗了许多。他捡起那段还在发光的藤条，握在手里，当成临时火把。
白璃靠着他站起来，脚步虚浮，却还是努力跟上。姜云每走几步就用藤蔓探路，确认地面安全后再前进。两人贴着岩壁缓缓前行，尽量不发出声音。
雾气在身边缓缓流转。忽然，姜云注意到前方右侧的雾流逆着坡势向上飘，虽然慢，但一直没停。他记下位置，拉着白璃往左移了五步。
刚走不远，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是爪子落地的声音。
他没回头，只把白璃往怀里带了带，加快脚步。但他们不能跑——一旦摔倒，两个人都得留在这里。
又一声“咔哒”，这次来自左前方。
姜云立刻停下，举起藤条。绿光照向前方十步远的地方，照出一道新裂开的缝隙。一只漆黑的爪子正缓缓伸出，关节覆盖着硬壳，动作极其小心。
他迅速收回藤条，压低身子，带着白璃从另一侧岩壁绕过去。他们的影子在雾中模糊不清，像两片随风飘荡的叶子。
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姜云忽然觉得脚下的震动变了。不再是零散的脚步声，而是一种规律的震颤，每隔三息一次，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
他蹲下身，手掌贴地。震动来自正下方。
“这里有东西。”他低声说。
白璃也趴下来听了一会儿：“像是……轮子？或者齿轮？”
“不像自然形成的。”姜云皱眉，“这山谷底下，恐怕不只是妖兽的窝那么简单。”
他正要起身，忽然发现白璃盯着某个方向，眼神发直。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雾中隐约浮现出一座建筑的轮廓——不高，但四四方方，结构规整，明显是人工造的。
“房子？”白璃喃喃。
“或者是废墟。”姜云握紧藤条，“先不过去，记下位置。”
他们继续沿着高坡横向移动。姜云一边走一边用藤蔓在岩壁上做标记，每隔一段就停下来听动静。雾中的摩擦声始终存在，但始终保持距离，仿佛在默默监视他们。
直到他们转过一块巨石，眼前豁然出现一条狭窄的岩脊，通向更高处的平台。平台边缘立着一根断裂的石柱，上面刻着半个符文。
姜云盯着那个符文看了很久。
和他青玉吊坠背面的那个，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