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雄精神崩溃的消息，像一阵风，以一种非官方但极其高效的方式，迅速传了出去。
专案组驻地虽然戒备森严，但总有那么一两个通风报信的“内线”。
这是孙志平经营多年的网络，是他安插在各个要害部门的眼睛和耳朵。
往常，这些“眼睛”总能给他带来好消息，让他提前规避风险，或者抓住机会。
但今天，这只“眼睛”传回来的消息，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孙书记，不好了！魏建雄那边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专案组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五年前矿难的证据，录音和亲笔信都有！”
“魏建雄听完录音，当场就疯了！”
青阳市市委书记办公室里。
孙志平正拿着一支派克钢笔，在一份文件上批阅。
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在灯光下反射出内敛的光。
听到电话里的内容，他握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从容表情，瞬间冻结。
矿难？
录音？
亲笔信？
这几个词，像一串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秒钟，都停止了流动。
怎么可能？！
这件事不是早就压下去了吗？
张文华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那些证据，不是早就被销毁了吗？
为什么会五年后，突然冒出来？！
【来了来了，压力传导时间到。】
【孙书记，感觉怎么样？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秦峰正在区政府的食堂里吃饭。
四菜一汤，标准的干部餐。
他吃得很香，尤其是今天食堂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这肉炖得真不错，火候到了。】
【就像我炖老魏，火候一到，自然骨肉分离，稀巴烂。】
他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给孙志平配着os。
【此刻的孙书记，内心os应该是：‘淦！猪队友！老子都说了让他咬死别松口，他怎么就崩了？’】
【‘矿难？哪个杀千刀的把这事捅出来了？’】
【‘魏建雄要是把我供出来，我特么不就完了？’】
秦峰精准地预判了孙志平的心理活动。
甚至，他连孙志平接下来的反应都推演得一清二楚。
【第一步，震惊。持续时间约10秒。】
【第二步，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持续时间约5秒。
【第三步，恐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手脚发凉，持续时间约30秒。】
【第四步，暴怒。将恐惧转化为对魏建雄的愤怒。‘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伴随肢体动作，比如摔个杯子？】
市委书记办公室里。
孙志平“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那份维持了多年的威严和儒雅，此刻荡然无存。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只青花瓷茶杯，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只，花了大价钱从景德镇淘来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端茶杯喝口水，稳一稳心神。
但他的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拿不稳。
茶杯里的水晃了出来，洒在他的手上，他却感觉不到烫。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魏建雄是他的头号马仔，是他敛财的白手套，更是他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执行者。
尤其是五年前那场特大矿难。
当时，魏建雄第一时间就向他作了汇报。
是他，孙志平，亲自拍板，决定将事情压下去。
是他，默许了魏建雄用最极端、最残忍的方式，封死了井口，伪造了失踪的假象。
这件事，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秘密，也是能将他们两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罪证。
他原本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永远被埋在地下。
可现在，盖子被揭开了！
魏建雄那个废物，居然留下了录音和亲笔信！
还被人搞到了手！
他现在精神崩溃，为了立功减刑，他会说什么？
他一定会像疯狗一样，把自己死死咬住！
想到这里，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和恐惧，从孙志平的心底喷涌而出。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猛地一挥手，将桌上的那只青花瓷茶杯，狠狠地扫到了地上。
“啪！”
杯子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哟，猜对了。】
【果然是摔杯子，没创意。】
【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比如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什么的。】
秦峰夹起最后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心满意足。
【好了，第四步完成。】
【接下来是第五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垂死挣扎，摇人求救。】
【他能摇谁呢？放眼整个省里，能在这个时候，有能力，也有意愿出手压下省纪委专案组的，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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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何副省长。
孙志平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经营多年，在省里最大的靠山。
办公室里。
孙志平看着一地碎片，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他必须自救！
他不能坐以待毙，等着魏建雄把他拖下水。
他必须想办法，在魏建雄彻底开口之前，把这件事强行压下去！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一个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关节处有些发白。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何何师兄，”孙志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是我，志平啊。”
“出大事了！”
秦峰吃完饭，将餐盘送回回收处。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嗯，这个点，电话应该打完了吧。】
【求救信号已经发出，接下来，就看对面的‘塔台’，愿不愿意派‘飞机’来救援了。】
【不过，就算派飞机来，我这里也早就准备好了我的‘防空导弹’。】
秦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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