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的喧嚣,被窗外一声尖啸撕得粉碎。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刺耳,像一把锋利的电钻,直接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前一秒还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包厢里,瞬间死寂。
一个马屁拍得正响的副手,手里的酒杯一滑,“啪”地摔在地上,碎裂声格外清晰。
“砰!”
办公室的实木大门应声向内炸开,木屑纷飞。
一队头戴黑色面罩、手持微冲的特警如猛虎下山般涌入,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指向了屋里每一个人。
“不许动!警察!”
“全部双手抱头!蹲下!”
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喝令,像是死神的宣告。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社会精英”们,瞬间被抽走了所有骨气。扑通,扑通,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后脑勺,生怕慢了一秒,脑袋就会开花。
只有刘坤还站着。
不是他胆子大,而是他的两条腿像灌了铅,彻底麻了,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煞神,大脑一片空白。
一名肩扛高级警衔的中年男人,在一众干警的簇拥下,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
他先是扫了一眼满桌的狼藉,目光在几瓶价值不菲的茅台上停顿了一下,随即落在那群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身上,最后,视线定格在面如死灰的刘坤脸上。
“哟,挺热闹啊,刘局长。”男人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这是在开庆功宴?庆祝黑煤窑又赚了一笔,还是庆祝又搞定了一起‘意外’?”
刘坤的瞳孔猛地一缩,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私闯国家干部办公室,你们想干什么!”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也是他惯用的伎俩。
中年男人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嘲讽。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青阳市国土资源局,刘坤局长。”
他向前一步,逼近刘坤,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我们还知道,你名下有七套房产,三个情妇,其中一个上个月刚在市中心医院为你打了个胎。你那个在国外留学的私生子,开的是保时捷911。”
“我们更知道,你的黑水县7号煤矿,五年内,瞒报安全事故一十二起,死亡十九人,重伤三十七人。你伪造安全记录,侵吞国有资产,涉案金额高达九位数。”
男人每说一句,刘坤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男人说完,刘坤的脸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冷汗顺着额角滚滚而下。
他完了。
对方把他查了个底朝天,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的陈年烂账,都被翻了出来。这根本不是来调查的,这是来收网的!
“不不是我!是赵市是赵市长让我干的!”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
“带走!”中年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懒得再听他狡辩,直接一挥手。
两名特警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架住。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见赵市长!”刘坤开始疯狂挣扎,嘴里语无伦次地嘶吼着。
中年男人充耳不闻,转身对身后的下属下达一连串清晰的命令。
“一组,封锁所有账目和电脑,所有硬盘,一个不留,全部带走!”
“二组,去财务室,把他们刚从银行取回来的‘封口费’起出来!我听说有两大箱,一分钱都不能少!”
“三组!”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提高了音量,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刘坤的脸,“去刘坤的办公室,把他那盆宝贝君-子-兰,连盆带土,给我原封不动地搬过来!小心点,别磕着碰着,那可比刘局长的命还金贵!”
“君子兰”三个字,如同三根钢钉,狠狠楔进了刘坤的脑子里。
他挣扎的动作猛然停止,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被两名特警架着,才没有滑到地上。
那是他最后的秘密,是他自以为最安全的保险柜。
连这个都知道,他再无任何侥幸。
执法人员的效率高得吓人。
很快,一箱箱伪造的安全记录、两只装满了崭新钞票的巨大行李箱、以及那盆枝叶肥厚油亮的君子兰,都被摆在了刘坤面前,像是一场诡异的献祭。
一名警员戴上手套,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君子兰从花盆里整个拔出。
泥土散落一地,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赫然出现在花盆底部。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巴掌大的账册。
中年男人拿起账册,随意翻了翻,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哟呵,刘局长,挺有情调啊。还用油纸包着,这是准备当传家宝,传给你那个国外的私生子?”
他将账册扔在刘坤脸上,纸页划过,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
“人赃并获,刘局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坤瘫在地上,汗水浸透了名贵的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整个人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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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本账册,看着那两大箱现金,看着周围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此刻却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的脸。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中年男人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合上账册,对身边的副手低声说道:“通知周书记,‘惊雷’行动第一阶段顺利完成,‘钱袋子’已经拿下。”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下一步,该去会会那只没牙的老虎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他脑中闪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赵立德!
对,还有赵市长!
他是赵市长的人!赵市长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猛地扑向自己的手机,那手机刚才掉在了桌子底下。
周围的特警想去阻止,却被中年男人一个手势拦住了。
他似乎很有兴趣看看,这条大鱼在死前,还能牵出谁来。
刘坤颤抖着手,划开屏幕,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赵立德沉稳的声音。
“赵赵市长!”刘坤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
“救我!赵市长,救我啊!”
“我被抓了!是省里的人!他们什么都知道了!您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他的声音凄厉,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回荡在死寂的办公室里。
电话那头,赵立德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才传来他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刘坤举着手机,呆住了。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随着那阵忙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呵呵呵呵”
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最后变成了夹杂着眼泪和鼻涕的嚎哭。
弃子。
他成了一枚弃子。
中年男人看着他这副模样,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手下说:“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书记。”
“很好。”中年男人点点头,“把他带走。青阳市的天,该亮了。”
刘坤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当他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他透过车窗,看到东方地平线上,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天,真的要亮了。
但他,却要坠入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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