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令》ost的余韵,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强烈。云澈——或者说,林浩——这个名字,以一种近乎现象级的速度,在特定的圈层里迅速蹿红。那首融合了古韵与现代编曲、被他用带着独特沙哑质感的嗓音演绎出来的歌曲,被无数人循环播放,各大音乐平台评论区充满了惊叹与解析。
“这声音有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歌词好有古韵,听说演唱者还是个练习生?这文化底蕴绝了!”
“考古了他声乐考核的《幽兰操》,跪了,这才是真正的古风啊!”
赞誉如同潮水般涌来。星光传媒的官方账号下,粉丝数量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沈墨言虽然被云澈拒绝,但作为精明的商人,他并未完全放弃这棵摇钱树,反而顺势操作,放出了一些云澈在练习室安静看书的侧拍图,文案刻意往“低调”、“有内涵”、“文化传承者”的方向引导,进一步强化了这种独特的人设。
一时间,云澈风头无两,甚至压过了同期一些已经出道的小偶像。通告邀约如同雪片般飞来,除了音乐相关,竟然还有一些文化访谈类和知识竞赛类的节目,看中的正是他展现出的那种与众不同的“古风学霸”气质。
顶层公寓里,阿鬼送来的文件里,除了日常的药材补给和“云逸堂”的进度报告,也开始夹杂着一些筛选过的、认为“适合”云澈形象的通告邀约。萧逸对此不置可否,似乎乐于见到这种局面——一个拥有正面公众形象、具有一定影响力的“私人医生”,在某些时候,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阳光越盛,阴影便越发浓重。
这日清晨,云澈刚结束吐纳,正准备查看“云逸堂”最新的药圃规划图,放在一旁的、属于“林浩”的那个旧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不断弹出各种社交平台和新闻app的推送提醒,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刺眼:
“爆!古风学霸林浩人设崩塌?深扒其‘医术’背后的谎言!”
“惊天内幕!《云梦令》ost演唱者被爆学术造假,所谓家传医术纯属虚构!”
“起底林浩:练习生时期的黑料,欺凌队友,私生活混乱!”
“专家发声:质疑林浩所谓‘古医理论’,缺乏科学依据,或为哗众取宠!”
云澈点开几个链接,内容大同小异。有所谓的“匿名前队友”爆料他性格孤僻、难以相处;有“业内人士”质疑他一个普通练习生,怎么可能懂得高深的中医,指责其利用大众对传统文化的兴趣进行欺骗;更有甚者,翻出他之前晕倒、被萧逸带走的模糊照片,暗示他被“金主”包养,私德有亏。评论区更是乌烟瘴气,水军带节奏,不明真相的网民跟风辱骂,偶尔有几个为他辩驳的声音,也迅速被淹没在口水的浪潮中。
一场针对他的、有组织有预谋的舆论风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云澈放下手机,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他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手段如此……低劣且集中。几乎是倾尽全力,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他刚刚积累起来的名声彻底摧毁。
是谁?楚薇薇?赵坤?还是被他拒绝后怀恨在心的沈墨言?或者,是几方势力的合力?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似乎毫无变化的车水马龙,但网络的世界的惊涛骇浪,已然扑面而来。手机还在不断震动,大多是来自周宇等几个还算交好的练习生的关切询问,也有星光传媒公关部措辞焦急的信息。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来的依旧是沈墨言。他今天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般从容自信,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凝重。
“林浩,情况你应该都看到了。”沈墨言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一份舆情分析报告放在茶几上,“来势汹汹,背后有推手,目标明确,就是要彻底搞臭你。”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云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公司召开紧急发布会,你出面澄清,否认所有指控,强调你的医术是得到‘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国医大师’指点,我们可以帮你运作。但这种方式,治标不治本,质疑声不会完全消失。”
“第二,”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压,“你告诉我实话。你的医术,究竟从何而来?只要有一个合理的、经得起推敲的出处,公司就能动用所有资源,帮你彻底洗白,甚至将这次危机转化为一次更高级别的营销!”
他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试图在云澈最脆弱的时候,撬开他的嘴。
云澈看着沈墨言,眼神平静无波。告诉他真相?说自己是个借尸还魂的古人?那只会被当成疯子,或者坐实了“妖孽”的指控。
“我的医术,源自一份意外获得的古籍残卷,自学而成。信与不信,在于你们。”他再次搬出这个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理由,声音因刻意平静而显得有些淡漠,“至于那些黑料,子虚乌有。”
沈墨言盯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和恼怒。他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但也知道此刻逼问不出更多。
“好,既然你坚持。”沈墨言站起身,语气冷了几分,“那就按第一种方案尝试。但我提醒你,林浩,舆论是把双刃剑。如果这次不能妥善解决,你刚刚起步的星途,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而某些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这间公寓,“恐怕也会重新评估你的价值。”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沈墨言离开后,公寓里再次剩下云澈一人。网络上的风暴仍在持续发酵,甚至有人开始抵制《云梦令》电视剧,要求换掉他的ost。负面情绪如同病毒般蔓延。
云澈重新拿起手机,屏蔽了那些嘈杂的信息,点开了音乐软件,找到了《云梦令》ost的纯音乐伴奏版。然后,他走到书房,那里有阿鬼不知何时为他准备好的一套简单的录音设备。
他没有去理会外界的喧嚣,也没有急于去辩解什么。他只是戴上耳机,闭上眼,感受着旋律的流动,然后,随着伴奏,用一种比录制时更加沉静、更加内敛,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嗓音,轻轻地、反复地吟唱起歌曲中那段最古老的、源自《诗经》的歌词: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没有发布,只是录给自己听。在这突如其来的风暴眼中,他选择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音乐与医道相通的那份对“气”与“意”的掌控,来平复内心,稳住自身的气场。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种近乎“不作为”的平静,以及那在风暴中心悄然吟唱的古韵,透过某种特殊的渠道,落入了一双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苍老而睿智的眼睛里。
当天傍晚,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悄然出现。
国医泰斗,曾与云澈有过一面之缘、并暗示他“或有同类”的陈守仁教授,在其拥有数百万粉丝的实名认证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篇长文。
文章没有直接提及林浩的名字,也没有回应那些具体的黑料,而是以《浅谈古医学传承的多样性与“气韵”在现代音乐中的体现》为题,从学术角度,深入浅出地阐述了古医学并非完全依赖文字传承,有时更重“意会”与“心传”,并巧妙地引用了《云梦令》ost作为例子,称赞其演唱者“于歌声中暗合古医调息之理,音律与气血共鸣,实属难得”,是“一种对传统文化精神的深刻理解与创新表达”。
陈老的地位崇高,是中医界的定海神针,其文章立刻被各大官方媒体和权威学术账号转发。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质疑“缺乏科学依据”的声音,在陈老这篇文章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而“暗合古医调息之理”、“音律与气血共鸣”这种玄之又玄却又逼格极高的评价,瞬间将云澈从那场低级的“学术造假”和“私德污蔑”的泥潭中拔高到了一个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文化传承与创新”的层面!
舆论,瞬间反转!
“卧槽!陈守仁教授亲自下场认证!”
“原来我们听的不仅是歌,还是养生音乐?!”
“黑子们傻眼了吧?这才叫权威打脸!”
“我就说他的声音听着特别舒服,原来是有科学依据的!”
那些之前辱骂的声音迅速被惊叹和膜拜淹没。云澈的粉丝数量再次迎来一波暴涨,这一次,粘性更高。
顶层公寓内,云澈看着手机屏幕上陈老那篇文章,以及下方飞速刷新的评论,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一丝了然的暖意。
陈老……
他想起那次在药庐的暗室悬壶,想起那位睿智老者的暗示。
这次,是陈老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以一种最体面、最有力的方式,伸出了援手。
而一直处于观望,甚至准备施加压力的沈墨言,在陈老文章发出后不到十分钟,就再次打来了电话,语气已经变得热情无比,绝口不再提“真相”与“选择”,只是兴奋地讨论着后续如何利用这波“权威背书”进行更高层次的宣传。
云澈淡淡地应付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华灯初上,城市依旧喧嚣。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其中的凶险,只有身处旋涡中心的人才能体会。
他再次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名声、舆论,也是一种需要小心驾驭的力量。而真正的依仗,最终还是自身不可替代的价值,以及……那些在关键时刻,愿意相信你、并伸出援手的人。
星途上的迷雾暂时被拨开,但前路,依旧漫长。而他与萧逸,与赵坤,与这整个光怪陆离的现代世界的博弈,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