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决赛的检录区比预赛时拥挤了不少，训练人员和替补队员围在栏杆边，目光像聚光灯似的打在苏凡和林翔宇身上。林翔宇穿着省队的蓝色赛服，故意往苏凡身边凑了两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清：“国家队的名头挺响啊，就是不知道跑起来是不是也这么‘唬人’？”
苏凡正在系钉鞋带，指尖顿了顿，没抬头：“赛场见真章。”
“呵，”林翔宇嗤笑一声，故意挺了挺胸，“等会儿你就知道，省队的未必比国家队差。我要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河南短跑真正的‘顶梁柱’。”
周围有人低声议论起来，省队的教练皱着眉想拦，却被林翔宇用眼神挡回去了。他盯着苏凡的侧脸，眼里的挑衅几乎要溢出来——从少年组第一次输给苏凡开始，这股不服气就憋在心里，今天总算有机会彻底“正名”。
苏凡站起身，活动了下脚踝。金属钉鞋与地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他望着远处的起跑线，心里没什么波澜。国家队的训练不是白来的，那些在力量房加练的深蹲，在跑道上反复打磨的后程节奏，早就让他学会了把情绪压进肌肉里。
“第3组选手，入场！”
两人并肩走向跑道，中间隔着半步的距离，却像隔着无形的楚河汉界。林翔宇的脚步又快又急，鞋钉碾得塑胶跑道“吱吱”响；苏凡则走得稳，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节奏上。
站在相邻的跑道上，林翔宇还在低声念叨：“别以为进了国家队就了不起，我这半年进步多少，你根本想象不到……”
苏凡没接话，只是弯腰调整起跑器。前脚掌贴在踏板上的瞬间，他想起张指导的话：“对付挑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连你的背影都追不上。”
“各就各位！”
发令员的声音落下，两人同时俯身。林翔宇的肩膀绷得像块铁板，苏凡则保持着放松的姿态，指尖轻触地面，感受着跑道的反作用力。
“预备——砰！”
枪响的刹那，林翔宇的起跑快得惊人！0125秒的反应时，几乎是他的极限！前10米，他就像离弦的箭，硬生生抢占了小半个身位的优势，蓝色身影在红色跑道上格外扎眼。
“好快！林翔宇这起跑！”看台上爆发出惊呼。
林翔宇的嘴角勾起笑意，余光里苏凡的红色赛服落在后面，心里的得意几乎要漫出来：这就是国家队的？这就是被吹上天的天才？不过如此！他咬着牙把步频再提半分，前30米计时332秒，比自己最好成绩还快了003秒！
30米、40米、50米……林翔宇始终压着苏凡半个身位，他甚至能听到身后苏凡稍显急促的呼吸，心里更笃定了：今天，赢定了！
60米处，转折点毫无征兆地来了。
苏凡的步频没有变，却借着肌肉密度带来的蹬地力量，把步幅从24米猛地拉大到245米！这是他在国家队练的“步幅突袭”，专门用来破解前半程被压制的局面。红色身影像突然加速的列车，在65米处与林翔宇并驾齐驱，70米处已经拉开小半个身位！
林翔宇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猛地发力想追，却发现腿像灌了铅——前60米冲得太猛，后程的耐力根本跟不上。他眼睁睁看着红色赛服越来越远，耳边的风声里仿佛都带着苏凡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差距越拉越大。
“怎么可能……”林翔宇的喉咙里发紧，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苏凡的差距，早就不是“省队”和“国家队”的名头那么简单。
最后20米，苏凡瞥了眼旁边的林翔宇，见他速度明显掉了，刻意收了收步频——没必要拼尽全力，半决赛稳进决赛就行。即便如此，两人的差距还是拉到了近一个身位。
冲线的瞬间，电子屏上的数字几乎同时跳出：
林翔宇：10秒74。
苏凡：10秒60。
014秒的差距，像道清晰的分水岭。
林翔宇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脸色白得像纸。他望着苏凡的背影，刚才那些挑衅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凡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你的前半程进步很大。”
林翔宇没接，只是低声问：“你……刚才没尽全力？”
苏凡拧开自己的水瓶，喝了一口：“半决赛而已。”
周围的训练人员窃窃私语，省队的教练叹了口气，拍了拍林翔宇的肩膀。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窗户照进来，在跑道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林翔宇望着10秒60的数字，突然明白，有些差距不是靠嘴硬就能填补的，就像此刻他和苏凡之间的距离，是无数个加练的夜晚，是对节奏的极致掌控，是藏在成绩背后的、看不见的汗水。
苏凡已经转身走向休息区，红色赛服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知道，决赛还在等着，但刚才这014秒，已经足够说明一切——真正的强者，从不需要用言语证明，跑道会记得所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