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队的清晨比市体校早半小时。五点整,哨声像冰锥一样刺破训练馆的寂静,苏凡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套上训练服时,指尖还在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沉重、整齐,像要把地板踩穿。
“新人都快点!”走廊尽头传来吼声,是一组的队长赵磊,据说最好成绩跑到过10秒68。苏凡抓起运动鞋冲出去时,正看见十几个队员在楼道里列队,个个肌肉线条分明,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狠劲。
“绕基地跑二十圈,二十分钟内回来!”赵磊举着秒表,声音里没带一点温度,“超时的,加罚负重蛙跳一百个。”
基地的跑道一圈是800米,二十圈就是米。苏凡咬了咬牙,跟着大部队冲了出去。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凉意,吹在脸上却像刀子,他的呼吸很快乱了节奏,肺里像塞了团棉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痛。
“别掉队!”身后传来林浩的声音,他跑得不紧不慢,步频稳定得像机器,“省队的耐力训练,从天亮前开始。”
苏凡想加速,腿却像灌了铅。他的耐力属性73,在市队算中上,但在省队一组,只能算垫底——跑在前面的赵磊,甚至还能边跑边和旁边的队员说话,呼吸平稳得像在散步。
第十九圈时,苏凡的眼前开始发黑,喉咙里泛起血腥味。他瞥见林浩从身边超过,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这才刚开始”的平静。
最后一圈,苏凡几乎是凭着意志力在挪。当他冲过终点线时,秒表显示19分57秒——刚好在超时边缘。赵磊面无表情地记着名字:“苏凡,擦边过。下次再这样,直接去二组报道。”
短暂的休息后,上午的爆发力训练更是地狱模式。张指导搬来一台阻力训练仪,金属链条连着腰腹的固定带,要求队员拖着仪器跑60米,每组间隔不超过两分钟,一共二十组。
第一组,苏凡拼尽全力跑了7秒58。腰腹的固定带勒得生疼,链条拖动时发出“哗啦”的声响,像在拖着一副镣铐。
“核心太差!”张指导拿着竹竿,在他冲过终点时狠狠抽了下地面,“摆臂时腰腹没收紧,力量全泄了!再来!”
第二组7秒61,第三组7秒59……到第十组时,苏凡的成绩掉到了7秒70。他的腰腹像被撕裂,每一次摆臂都牵扯着剧痛,汗水滴在仪器的链条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停!”张指导突然喊停,指着他的动作,“看清楚,蹬地时髋部要送出去,借助惯性带起身体,不是光靠腿使劲!”他亲自示范,虽然拖着仪器,动作却流畅得像没受力,“你在市队练的爆发力太‘死’,全靠肌肉硬顶,到了省队,得学会用巧劲。”
苏凡盯着张指导的动作,突然想起周教练笔记本里的话:“爆发力不是蛮劲,是全身力量的串联,从脚到髋,从腰到臂,缺一不可。”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在启动时刻意放松肩膀,将蹬地的力量从腿部传到腰腹。
第十一组,7秒55。
第十二组,7秒52。
当第二十组结束时,苏凡的成绩停在7秒48。张指导没说话,只是在训练表上打了个勾,那是今天第一个被认可的成绩。
下午的技术打磨更磨人。张指导用高速摄像机拍下每个人的起跑动作,一帧帧分析。屏幕上,苏凡的起跑角度比标准值偏了2度,脚踝发力时间晚了001秒,就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差距,让他的起跑反应时始终卡在014秒,进不了013秒的区间。
“盯着屏幕看!”张指导把他拽到显示器前,“看到这个角度没?你的跟腱弹性够,但发力点偏了,每次蹬地都浪费002秒的力量。”他拿来弹力带,“绑着脚踝做提踵,每组三百个,练到肌肉形成记忆为止。”
弹力带勒得脚踝生疼,苏凡做提踵时,能感觉到跟腱在被反复拉扯,像要断了一样。旁边的林浩已经开始做第二组,他的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傍晚的核心训练在体能馆。苏凡躺在特制的平衡球上,做着俄罗斯转体,手里的杠铃片每一次转动,都让他的核心肌肉发出悲鸣。赵磊在旁边计数,声音冷得像冰:“189……190……速度放慢,幅度不够!”
当最后一个动作做完时,苏凡直接瘫倒在垫子上,连手指都动不了。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训练馆的灯光惨白,照在他汗湿的脸上,像蒙了层霜。
“还行吗?”林浩递过来一瓶电解质饮料,语气比早上缓和了些,“第一天都这样,撑过三个月就好了。”
苏凡接过饮料,拧开时手都在抖。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服湿透贴在身上,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系统面板上,耐力属性悄悄涨到了74,爆发79,虽然只是微小的提升,却像是在告诉他——这些痛苦,都在转化成力量。
晚上躺在床上,苏凡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连翻身都困难。他摸出周教练的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看着那行“你的极限在风里”,突然笑了。
魔鬼训练的第一天,他没被打垮。
而这,仅仅是开始。
黑暗中,苏凡攥紧了拳头。明天的哨声,无论多早响起,他都会第一个冲出去。因为他知道,省队的熔炉,烧的是懦弱,炼的是钢铁。他要做那块,能在烈火里,越烧越硬的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