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的双眼还在淌血，金焰从裂开的瞳孔里喷出，像两道不灭的灯芯在风中摇曳。他整个人伏在地上，脊背弓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野兽临死前的最后一声挣扎。
孙悟空没动。
他的左臂已经撕开了口子，灵明石猴的精血顺着金箍棒往下滴，一滴砸在阿瑞斯眉心，纹路猛地一颤，随即亮得刺眼。
“再撑一下。”他说，声音很轻，却像铁锤砸进岩层。
哪吒咬着牙，右臂的机械核心滋啦作响，残破的混天绫挂在半空，只剩几缕灰烬般的丝线垂落。他盯着那群被冻结的尸体，手指一寸寸收紧，九元焚天轮在掌心旋转，火焰跳动得极不稳定。
奥西里斯悬浮在黑金字塔顶端，审判天平压得极低，虚影笼罩整片战场。他的额角有血渗出，顺着鼻梁滑下，但他没去擦。他知道这压制撑不了多久，混沌种子埋得太深，等的是他们松劲的一瞬。
“你真要这么做？”哪吒忽然开口，盯着孙悟空，“那血不是随便流的。”
“我知道。”孙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符文闪了一下，又暗下去，“但有些火，只能用命点。”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棒尖捅进自己左肩，血柱喷出，直射阿瑞斯面门。那一瞬间，空气像是被点燃了，一股无形的热浪扫过全场，连远处的碎石都开始发红、龟裂。
阿瑞斯仰头嘶吼，身体剧烈抽搐，圣火纹彻底转为炽白，金焰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烧穿皮肤下的黑雾，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像是有千万根针在体内搅动。
“啊——！”
他猛地跪起，双手撑地，指尖抠进岩石，指节泛白。金焰从七窍溢出，在头顶凝聚成一团旋涡状的光球，缓缓转动，仿佛某种古老的仪式正在苏醒。
孙悟空退了一步，脸色发白，左臂几乎没了知觉。但他没倒，只是把金箍棒横在身前，低声道：“醒了就别赖着。”
阿瑞斯缓缓抬头，眼中的金焰不再狂躁，而是稳定燃烧，像两盏重新点亮的神灯。他看了孙悟空一眼，没说话，只是慢慢站了起来。
哪吒动了。
他不再犹豫，抬手将九元焚天轮狠狠插入地面裂缝。火焰顺着裂痕向下蔓延，如同活物般钻入地脉深处。他闭上眼，感知着那股逆向流动的能量，沿着北欧命运丝线回溯——那些隐藏在尸体内的信号通路，正像蛛网一样连接着某个地下中枢。
“找到了。”他睁开眼，冷笑一声。
火焰骤然爆发，从每一具尸体的胸口喷出，形成一道道垂直向上的火柱。紧接着，地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像是某种机械核心被高温熔断。最后，所有火流汇聚成一只巨大的鹰影，展翅冲天，羽翼由纯粹的奥林匹斯圣火构成，盘旋一圈后轰然炸开，化作漫天火星洒落。
奥西里斯缓缓收手，审判天平归于平静。他低头看着那些尸体，确认再无能量波动，才低声说：“引信断了。”
“但他们留下的东西，还没完。”哪吒拔出焚天轮，火焰微弱，像是耗尽了力气。
阿瑞斯一步步走向破碎的星域核心。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回响。残破的悖论之枪被他拾起，断裂处依旧冒着三色气流，但他不再抗拒，而是将枪尖抵在地上，任由圣火顺着金属流淌而上。
天空的裂痕开始震动。
核心深处传来一阵低鸣，不再是悲鸣，而是一种回应般的震颤。紧接着，一道金光从裂口中央升起，纯净、凝实，不带一丝杂质。那是一团黄金圣火，无声燃烧，悬于虚空，像是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只是此刻才被人看见。
“原来……是这样。”阿瑞斯喃喃。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没有影像，只有话语在空气中震荡：“圣火从未熄灭。它只是被混沌盖住了眼睛。”
孙悟空抬头望着那团火，第三只眼微微闪烁。他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团圣火并非诞生于此刻，而是早在星域崩塌之前就被封印。机械神教不是创造了混乱，而是利用了早已存在的裂痕，把混沌当成工具，去遮蔽真正的法则之源。
“所以核心不是病灶。”他说，“它是坟墓，也是灯塔。”
哪吒喘了口气，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他的机械臂已经冒烟，电路板裸露在外，滴滴答答地漏着液态冷却剂。但他嘴角扬了一下：“只要灯还亮着，路就没断。”
阿瑞斯举起残枪，圣火顺着枪身攀至顶端，与空中黄金圣火遥相呼应。两股火焰之间拉出一条细长的光桥，微微震颤，仿佛在传递某种古老的讯息。
奥西里斯缓缓落下，黑金字塔收拢成一座小型方碑，悬浮在他身后。他看着那条光桥，眼神复杂：“这火能净化混沌，也能烧毁操控者的意志。机械神教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让他们来。”孙悟空拄着金箍棒，站直了身子，“火既然点了，就不怕风大。”
阿瑞斯突然转头，看向战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碎石堆。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金焰微闪。
“还有残留。”他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块半埋的金属碎片正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符文，一闪即逝。
哪吒眯起眼：“那是……墨子机关令的逆向编码？”
孙悟空没说话，只是抬起金箍棒，指向那块碎片。棒身符文缓缓亮起，却没有攻击，而是在等待。
碎片突然爆裂，一道微弱的信号弹射而出，直冲天际。但还没飞出百米，就被空中那团黄金圣火吞噬，连灰都没留下。
“他们在试探。”奥西里斯冷冷道，“看我们能不能发现真正的源头。”
“不用他们找。”阿瑞斯握紧残枪，圣火在他周身流转，“这次，换我们追过去。”
哪吒撑着地面站起来，焚天轮在掌心轻轻旋转，火焰虽弱，却不曾熄灭。他看了眼自己残破的右臂，低声笑了：“报废零件？呵，零件可不会自己点火。”
孙悟空点点头，额间第三只眼再度开启，微型星核探测波悄然扩散。他捕捉到了一丝异常频率，来自星域裂缝的另一端——那里有座沉寂已久的神殿轮廓，隐约浮现。
阿瑞斯迈出一步，残枪拖地，划出一道燃烧的痕迹。
黄金圣火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碰撞。
哪吒抬起手，焚天轮对准裂缝深处。
火焰腾起，映照着他脸上的焦痕与血污。
他只说了一个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