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品展示会成功后，沈清悦的工作室接到了大量订单。
她忙得连轴转，每天工作到深夜，有时干脆睡在工作室的沙发上。
小雯看不下去了：“清悦姐，你这样身体会垮的。”
“没事，我撑得住。”沈清悦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酸涩。
“可你上次体检不是说贫血吗？医生让你多休息。”
沈清悦没接话，只是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小雯说得对，但她停不下来。工作像一剂麻醉药，让她没时间去想那些不愿触碰的情绪。
直到周四晚上，陆远来工作室找她。
那时已经九点多，沈清悦还在和工厂通电话讨论面料问题。
陆远敲了敲开着的门，她抬头，看见他拎着个保温袋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她挂了电话。
“来给你送饭。”陆远走进来，把保温袋放在茶几上，“听小雯说你又没吃晚饭。”
沈清悦确实忘了吃饭。她走过去，打开保温袋，里面是还温热的鸡汤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谢谢你。”她小声说。
“先吃饭。”陆远在她对面坐下，“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
沈清悦慢慢吃着。鸡汤熬得很香，鸡肉炖得软烂，入口即化。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不知不觉吃了大半碗。
陆远安静地看着她吃，等她放下筷子，才开口：“清悦，你这样不行。”
“我知道。”沈清悦低头，“我就是……停不下来。”
“不是停不下来，是不敢停。”陆远一针见血，“怕一停下来，那些情绪就会涌上来，对吗？”
沈清悦没说话，算是默认。
陆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建议？”
“你把自己重新养一遍。”
沈清悦愣住了：“什么？”
“像养女儿一样，把自己重新养一遍。”陆远认真地说，“想想看，如果你有一个女儿，经历了你经历的一切，你会怎么对她？会让她每天工作到深夜不吃饭吗？会让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压抑起来吗？会让她活得这么……紧绷吗？”
沈清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你不会。”陆远替她回答，“你会告诉她，难过就哭，累了就休息，想做什么就去做。你会给她做好吃的，带她去玩，让她知道她是被爱的，是值得被好好对待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陆远的声音很温和，但很坚定，“沈清悦，你值得被好好对待——被你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清悦心里那道紧闭的门。
她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小时候练琴练到手指疼也不敢说，怕妈妈失望。
想起大学时为了拿奖学金拼命学习，累到胃出血。
想起结婚后为了当个“完美太太”，把自己所有的喜好都藏起来。
她一直在努力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却从来没问过自己：你想要什么？你开心吗？你累不累？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不是号啕大哭，只是静静地流着泪。
陆远没有安慰她，只是递了张纸巾。
等她平静下来，他才说：“这周日下午，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周日下午，陆远开车来接她。没告诉目的地，只说：“穿舒服点，可能会走点路。”
车开了四十分钟，停在一个郊外的植物园门口。
“来这里干什么？”沈清悦问。
“散步。”陆远买了票，“什么也别想，就看看花，看看树，听听鸟叫。”
初冬的植物园人不多，阳光很好。落叶铺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里有松针和泥土的清香。
他们沿着小路慢慢走。
陆远真的什么都不说，只是偶尔指给她看某棵特别的树，或者一只停在枝头的小鸟。
沈清悦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她太久没有这样“浪费时间”了。
但走着走着，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她注意到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的光斑，注意到远处湖面的涟漪，注意到自己呼吸时胸口的起伏。
原来世界这么安静，这么美。
走累了，他们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陆远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和两个小蛋糕。
“我自己做的。”他说，“不是很甜，你应该会喜欢。”
沈清悦接过，咬了一口。是抹茶味的，微苦中带着清甜。
“好吃。”她说。
“喜欢就好。”陆远看着她，“清悦，从今天起，试着把自己当女儿养。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工作再忙也要休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想做的事可以拒绝。”
“可是工作室……”
“工作室很重要，但没你重要。”陆远说，“如果你垮了，工作室怎么办？那些等着你设计的妈妈和宝宝怎么办？”
沈清悦沉默了。
“我不是让你放弃工作。”陆远补充，“我是让你在工作和生活之间找到平衡。你设计‘初翼’系列时，不也在强调平衡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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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点醒了她。
是啊，她设计的产品都在倡导舒适、平衡、可持续的育儿理念。
可她自己，却活得这么失衡。
“我试试。”她说。
“不用试，直接做。”陆远笑了，“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有一顿饭要好好吃。每周至少休息一天，什么都不干。每个月……至少做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
“比如？”
“比如来植物园散步，比如去看场电影，比如学跳舞——我听说你报了舞蹈班？”
沈清悦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小雯说的。”陆远眨眨眼，“她说你跳得不错。”
沈清悦脸有点热：“才刚开始学……”
“那也很好。”陆远认真地说，“做让自己开心的事，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擅长。”
那天他们在植物园待到太阳西斜。
临走时，陆远摘了片红枫叶递给沈清悦：“纪念今天——你重新养育自己的第一天。”
沈清悦接过枫叶。叶片红得像火，脉络清晰，在夕阳下闪着光。
她小心地把它夹进手机壳里。
回程的路上，她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说：“陆学长，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看见我。”沈清悦轻声说，“不只是看见我的坚强，也看见我的脆弱。不只是看见我的成就，也看见我的需要。”
陆远笑了：“因为在我眼里，你从来不需要完美。你只需要……是你就够了。”
车子驶入市区，华灯初上。
沈清悦看着那些温暖的灯火，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也可以拥有其中一盏。
不需要很大，不需要很亮。
只需要是一个可以安心吃饭、安心睡觉、安心做自己的地方。
就够了。
那天晚上，她早早回家，给自己煮了碗面。不是随便对付的那种，而是认真地切了葱花，煎了鸡蛋，还加了青菜。
面很好吃。
她吃完，洗了碗，然后泡了个热水澡。
浴缸里，她看着自己脖子上的水晶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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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声说：“宝宝，妈妈今天开始，要好好养自己了。”
“像养你一样，细心，耐心，充满爱。”
“你会支持妈妈的，对吗？”
水晶在氤氲的水汽里闪着温柔的光。
像在说：会的。
妈妈，你要好好的。
因为你是你。
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值得被好好爱的沈清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