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轻薄于你?就凭你蒲柳之姿?”
他自顾给自己斟一盏灵茶,话语带几分鄙夷不屑。
诚然,前世成熟的柳烟儿算得风华绝代,仪态万千。
可那是经过他周宇万般呵护,无数天材地宝滋养之下的结果。
而今她柳烟儿凡躯一具,虽称得姿容上等,但又如何与修行界中那些天人之姿的仙子相媲美?
且不论前世他周宇便对柳烟儿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熟稔万分。
就今世眼光来看,眼前的柳烟儿又哪里有丝毫值得他周宇妄加轻薄的资本?
周宇自认是口吐实言,却不知他这番话听在柳烟儿耳中,便是天大的羞辱。
“周宇!你还不承认?!”
整理好凌乱衣衫,她怒极而笑,抬手指着周宇鼻尖斥问,“那你要如何证明,你没有轻薄于我?!”
这话出口,周宇为之一怔。
这还要证明?自己要如何证明?
思绪本能顺着她话音飘走一瞬,周宇立时皱眉。
不对,自己为何要证明?!
她柳烟儿,有什么资格,要自己自证?
“不可理喻。”他冷笑摇头,有些失了与她纠缠兴致。
对柳烟儿此来的目的,他不问可知,也是为考校一事。
先前受殷桃请托,他就动了心思,打算得闲便上擂台,会会那柳元,斩他头颅下酒。
是以他也懒得再听柳烟儿胡搅蛮缠,恁生聒噪。
思绪落定,周宇再不看她,随口朝虚空一唤:“清风,明月。”
唰!伴他话音,一道流风倏而席卷,漫天云海翻涌。
但见那风儿挟来一朵霞红云团,倏忽变幻,竟化出一名头梳双丫髻的女童。
而云台之上,苍翠青松摇曳,一枚松子落地生根,发出嫩芽,须臾长成小树,转又翠色荧光一闪,化出一名稚龄童子。
“清风,明月,拜见老爷。”
两名洞天中周天小虚弥阵灵所化的小道童脆声开口,齐齐朝周宇见礼。
柳烟儿不明所以,却感觉周宇在逃避自己的问题,定然是心虚,不敢回答。
当下,她还想纠缠,却见周宇开口。
“你二人与我送客,把她丢下山去。”
周宇冷然挥袖,身子刹那化作流光,从云台上消失不见。
“周宇你——你站住!”
柳烟儿见他说走就走,不由愕然当场,气得跺脚。
两名小道童却是不管她如何想,得了老爷吩咐,当即转身腼腆一笑,朝柳烟儿歉然施礼道:
“这位仙子,得罪了。”
伴随稚嫩童音,两名道童身影瞬间消失,化作风云。
唰!哗啦啦——
霎时间,云台之上狂风大作,柳烟儿身子便如风中飘絮,被云团裹起,不由自主飞往洞天之外。
“啊啊啊——周宇——!你该死!你混账!”
柳烟儿气到发狂,身子被狂风席卷翻滚,穿出洞天屏障,带着划破长空的尖叫声,砸下山道,摔了个七荤八素。
“呸、咳咳咳咳——”
缓了好半晌,她才从泥泞地上爬起来。
稍微清醒,她才发现自己竟被挂在一处陡峭悬崖边缘。
浑身都是泥水与腐烂树叶,恶臭难闻,让她几欲呕吐,连连干咳不休。
足足过去半刻钟。
柳烟儿才从干呕的痛苦中回过神。
她一时羞愤交加,只觉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今日这一时三刻,所又到的羞辱严重。
登门之前,她本已想好千般谋算。
此一行,她不仅要让周宇乖乖听话,登上擂台接受考校。
她甚至还想好了,要与周宇达成交易,让他把本就属于自己的“神木树心”,再次送给自己,以修行《青帝长生诀》。
可结果呢?!
自己放低姿态,主动登门,低声下气。
可还未道出真实来意,竟就被周宇扫地出门,丢下山来。
这还不算。
那个卑鄙无耻的龌龊小人,竟然还倚仗修为,迷惑自己心神,玷污了自己清白!
简直岂有此理!
“周宇,我定要让你为今日羞辱!付出代价!”
她挣扎从地上站起身,恨声赌咒,可话音刚出口,面色就是一白。
“嘶——”
她痛得长嘶一口气,刚抬起的足尖瞬间一软,旋即噗嗵一声,踉跄跌倒在泥地里,晶莹的泪滴霎时挂满眼框。
“怎么会该死周宇我恨你!呜呜呜呜,老祖救我”
她忽而泣不成声,发现自己脚踝脱臼,竟是无力行走,甚至无法站立。
这让她心中本就积累的万般委屈霎时如洪流泄闸,再也难以压抑,痛声啜泣着,捏碎了一枚传迅玉符。
……
与此同时,玉清宫中。
柳尘子盘膝在莲台,正自静心修炼,忽而紧闭的双眸睁开,目中神光一现。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低骂一句,神识透过传迅玉符,已窥探到柳烟儿的狼狈姿态。
可旋即,柳尘子又怒上心头。
柳烟儿再如何不堪,也代表他柳尘子的颜面。
周宇那个逆徒,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折辱于她。
那岂非是在打自己的脸?!
念及此,柳尘子心中杀机隐现。
“很好,既然你如此狂悖,老夫就亲自走一遭,教会你何为师道。”
戾声自语间,他大袖一挥,就要化虹而起,杀往灵剑峰。
恰在此时,一道青色流光破空而至,“叮”地撞上宫殿门口的禁制,显露出一柄纯粹的木灵气凝化的玉色小剑。
“嗯?是那逆徒?”柳尘子眉头一皱。
他神识何其敏锐,瞬间便从那柄玉剑上察觉到周宇的真元气息。
当即,他法力施展,撤去禁制,凌空摄来那枚传音玉剑,以神念将其激发。
嗡!空气一阵扭曲。
灵光流转间,木灵之气所化玉剑如水融化,晕开一片光影。
画面中,周宇端坐云台,目光仿佛能穿透虚空,直视柳尘子,平静放言:
“三日后,弟子亲上主峰,接受师尊考校。”
他话音落下,那团木灵之气“啵”的一声炸开,那须臾蜃影即刻幻灭,徒留柳尘子负手而立。
“好个逆徒,倒有几分胆色。”
他冷笑一声,挥袖驱散残留木灵之气,坐回莲台之上,一时沉吟。
周宇此举,有些出乎他预料。
他以为周宇先前避战,是心中畏缩。
是以才让柳烟儿登门去请,甚至许下重利相诱。
可眼下看来,柳烟儿显然是把事办砸了,但周宇却主动传信,要接受考校,很是蹊跷。
他为何要主动登台?是当真那般愚昧,看不清自己实力斤量,还是另有所图?
柳尘子一时有些惊疑不定,感觉周宇不是那般愚蠢之人,必然有更深谋算,可却一时清脉络。
“哼,不自量力”
思绪往复间,柳尘子目光一厉,“任你千般诡计,在实力面前,也无非镜花水月,不堪一击。”
当即,他不再想,信手打出三道传音玉符,送往三名亲传弟子居处,便再不关心此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唯待三日后,取来那逆徒心头血,柳氏宗族百年大计,可堪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