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仿佛九天之上惊雷炸响。
周宇话中“烟儿夫人”四字,就犹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柳烟儿心底。
“他、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她在心底惊叫,悄然仰头,可眼神刚对上周宇冰冷的视线,霎时偏过头去。
“不不可能你休要胡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敢去看周宇,一张俏脸上血色刹那褪尽,仓皇矢口否认。
“哦?不知道?”
周宇哂笑,眼神冷厉如渊。
根本无需她亲口确认,周宇心中已有答案。
眼前的女人,必然也是带着记忆,重生而来。
思及前世种种背叛。
再观她此刻佯装出楚楚可怜的受惊神态。
周宇胸中杀气翻涌,沸腾不休,饶是以他两世道心,也不自觉外泄一缕。
嗡!洞天有灵,随周宇杀机外显,须臾间,乾坤色变。
柳烟儿刚刚稳住慌乱心神,还妄图争辩。
可未及开口,瞳孔便瞬间缩成针尖,整个人如遭雷亟。
在她眼中,天地万物开始扭曲。
漫天瑰丽的霞云剧烈翻涌,霎时化作粘稠、翻涌的血海,将她席卷。
惊恐、慌乱,她只觉身如水中浮萍,飘摇无定。
视野被血光淹没,她想惊声尖叫,却发现嘴里被灌入腥甜黏腻的血液,有口难言。
正在她心神俱颤之际。
前方青松枝桠扭曲生长,似无数妖魔利爪将她抓起,撕扯蹂躏。
筋骨尽断、皮肉纷飞,仿佛身受凌迟之刑,万千痛苦刹那间将柳烟儿理智摧毁。
“不、不要宇哥,烟儿错了”
她涕泪横流,哀声祈怜,口中呓语似痴似怨。
她视线中,周宇如化魔神,站在血海之中,身形无限拔高。
她挣扎抬眸,对上高天之上,周宇那双神瞳,只觉犹如看见两颗灼灼大日,投下足以焚灭神魂的恐怖炎光,化作锁链,将自己束缚缠绕,狠狠灼烧。
“啊——不要,饶了烟儿,宇哥,烟儿求你,呜”
“烟儿知错了,烟儿再也不敢了,呜呜”
犹如被投入地狱油锅,烈火灼身,神魂更似遭受千刀万剐,让她凄声哀嚎。
可任她如何讨饶,周宇只当恍若未闻。
他负手凌空,高高立于虚天之上,任由身下滔天血海卷动他的法袍衣摆。
目光所及。
柳烟儿在蜃景所化的诸般恐怖异景中痛苦挣扎,丑态毕露,与前世那高贵端庄的形象犹如天壤之别。
“这便是你背叛我的底气?当真可笑”
周宇眼神漠然,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血海翻涌卷动他的法袍衣摆,却难让他表情有丝毫波澜。
方才杀气外泄,引发此方异变,非他本愿。
他素来注重道心稳固,这等不受自己掌控的情绪流动,实为他所不喜。
可他终究未能登临圣位,抵达那道心无垢之境。
猝不及防,察觉柳烟儿也是重生之人,他怎能心静若水?!
不过此刻见到柳烟儿如此狼狈丑陋的姿态,让他霎时冷静下来。
说到底,她而今不过一介凡女。
犹如蝼蚁一般,哪怕自己只是无意间外泄的一缕杀念,便已是她无法承受之重,犹如堕入无间地狱。
再想及前世圣陨之时,她那般肆意张扬的姿态,周宇只觉可笑。
非是笑她,而是笑自己。
就算她也带着记忆归来,自己与她,也已是天人之别。
自己此前诸般怨恨,到底是对前世的感情有所留恋。
可今日一见,让他明白,前世种种皆如云烟。
眼前的女子,不值得再在自己心中留下一点刻痕,哪怕是恨。
而今自己所求,唯道而已。至于某些小虫豸,将来随手拍死便是。
思绪至此,周宇心中杀意渐平。
他漠然一挥法袍衣袖,漫天血海霎时倒卷,复作流云四散。
天地复归清明,苍松依旧,云台巍然。
而苍松之下,黑檀木案几上茶水尚温,香炉飘出烟气袅袅,映衬周宇面无表情。
在他对面。
柳烟儿软软瘫倒在地,精致的飞云髻凌乱批散,额头冷汗岑岑,瞳孔中惊惶未散。
良久,她方才从恐怖蜃景中回过神,理智复归脑海。
她到底凡人一介,此刻神魂受创,只觉脑中浑浑噩噩,好似大梦初醒。
先前所历,全都犹如隔了一层水雾,看之不清,记忆变得残缺,整个人痴傻在原地。
“我在哪里?”她低声呢喃,迷惘低头。
下一刹,她瞳孔骤然缩紧,惊觉自己衣衫凌乱,一身罗裙似被人撕扯破碎,露出大片雪色肌肤,狼狈不堪。
“是谁?不对——是周宇?他对我做了什么?!”
她脑中霎时闪过一道电光,记起今日自己是接了老祖命令,前来造访周宇。
想到这,她灵台一阵刺痛,立即双手扶住额头,猛力摇晃。
伴随动作,她终于清醒过来。
她想起自己为了见周宇,在寒风中跋涉登山,却被他的洞府阻拦在外。
而后
她突然有些迷惘。
她只记得,自己被周宇接引入洞府,与他当面。
然后便是一阵记忆空白。
“周宇!你刚刚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突然愤声质问,双眸蕴含水光,恨恨盯着对面一脸漠然的周宇。
“哦?你想我对你做什么?”周宇蹙眉,语声玩味。
他何等见识,只见她此刻神态,便明悟过来。
她的神魂应该是受不了先前那番苦痛折磨,主动抹去了那段恐怖记忆。
这个发现让周宇有些古怪。
这么说,她而今的认知中,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然看穿了她重生一事?
想到这,周宇目光闪动,心中瞬间浮现万般愚弄她的新手段。
修行一途,倒也不必如此乏味。
周宇如是想,唇角不自禁轻勾。
可他这般隐晦笑意,落入柳烟儿眼中,味道却大有不同。
“周宇,你岂敢轻薄于我?卑鄙无耻!”她恨声咒骂,眼角淌下晶莹泪滴。
柳烟儿自负聪慧绝伦,姿容绝世。
此刻惊觉脑中出现记忆缺失,再窥见周宇古怪笑容,想到自己衣衫凌乱的处境。
她几乎立刻断定,周宇先前,定然是施了卑鄙手段,蒙昧自己心神,悄然对自己加以轻薄。
她本以为自己对周宇的小人心性,已足够了解。
却无论如何也未想到,他竟然能卑劣至此!竟敢强行玷污自己!
想到这,她羞愤欲绝,再看周宇,只觉其面目万般可憎,恨不能立刻将其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