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宵禁之前，姜知许一行人回到姜府。
大伯母给她们留了门，守门婆子见她们平安归来，大大松了口气。
“大小姐平安回来就好，大夫人已经派人问过三次了。”
“让大伯母担心了，劳妈妈去禀告一声，太晚了我就不去打扰了，明早再去告罪。”
“大小姐客气了。”
守门婆子看到跟在后面的张姨和蒹葭，没有多问，只道：
“夜间风冷，您快回去休息吧，可千万别着了风寒。”
她把门重新锁好，回去复命了。
穿过西跨院，从月亮门进入正宅，经过一片小花园，就是枕霞阁。
夜深人静，小花园里一片静悄悄，只有树影花枝随风摇曳，发出簌簌声响。
“小姐。”白鹭忽然低声提醒，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姜知许随之望去，一棵石榴树下，正猫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一边警剔的左顾右盼，一边在树下挖坑。
挖好坑，他蹲在那里不知干了什么，然后将土回填，又在表面撒上一层旧土。
等那人走了，姜知许来到树下。
“挖开看看。”
白鹭三人一起动手，撅出一个坑。
“女郎，什么都没有。”
“难道那人在这里埋了东西，刚才取走了？”
白鹭迟疑：“谁埋东西埋在人来人往的花园？”
姜知许仰头看着披上新绿的石榴树，已是春季，石榴树抽枝发芽，生机勃勃。
她眸底光芒隐现，道：
“把这里恢复原状，别让人看出端倪。”
翌日。
姜知许去请安时，方氏不悦质问：
“你昨晚出府了？还从外面带回来两个下人？”
姜知许道：“母亲已经知道了？我正要禀告母亲，她们是我在北地的旧人，以后就留在枕霞阁侍候。”
“不成体统！没有我的允许，你一个闺阁小姐怎能随便出门？”
方氏义正词严，“什么北地旧人，谁知道是好是坏，有没有规矩。
姜府不留来历不明之人，马上把她们赶出去。”
姜知许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出门之前已经获得大伯母的准许，大伯母也同意她们留下。
母亲若是有异议，可以同大伯母提。
不过大伯母说，我回来半个月了，母亲却忘了给枕霞阁安排下人，正要找父亲问问，是不是府里人手不足？”
方氏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无比。
娄氏那个老不死的！
自从刘婆子暴露之后，娄氏就以雷霆手段把整个西跨院清理了一遍。
又和姜知许沆瀣一气，事事都要横插一杠，隐隐有想和她争权的意思。
方氏压下怒意，语气平静道：
“既然是长嫂的意思，那就随你吧。只要别等出事之后，来找我哭诉就行。”
这个女儿不能要了，那就早点处置。
“每月十五，府里都会举办家宴。
往常你大伯母都不参加，现在既然你得了她青眼，那邀请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姜知许道：“是，女儿遵命。”
方氏冷眼瞧她，姜知许姿态躬敬、低眉顺眼，装得多乖巧听话似的，实则一身反骨，看着就让她心头火气。
“退下吧！”方氏心烦的摆手。
姜知许福身告退。
等她走了，方黛儿走出来：“姑母，表姐又惹您不高兴了？”
方氏一见到她，心情立刻就好了不少。
“她有哪天不惹我生气？且让她再嚣张两天，再忍几日，我就将她打落尘埃，永远也越不过你去！”
“谢谢姑母，我无所谓的，只希望表姐别再惹姑母生气。”
方黛儿倚进方氏怀里，“姑母为何要邀请大夫人，她不会坏事吧？”
方氏不屑的嗤笑：
“放心，我应付得了。
我就是要让姜知许和娄氏都明白，这个家里是我当家，她们谁也翻不了天！”
中午，白鹭从外面回来。
“小姐，街上戒严了，禁军、城防司、明镜司全城排查，尤其是溥水河附近格外严格，应是在搜寻刺客。”
姜知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白鹭有些不安：“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姜知许道：“陆津想杀我，把同福客栈里外都清干净了，他的人也已灭口，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去过。
陆津如果活着，也不敢趟这个浑水。”
虽是这么说，姜知许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打鼓。
明明她们已经扫干净尾巴，不知为何她一直有种悬而不落的感觉。
“你注意着街上的动静，有什么事立刻来报。”姜知许道。
“是！”
“陆津回陆家了吗？”
白鹭摇头：“陆府一直大门紧闭，大概因为街上戒严，连采买小厮都没出门，奴婢没探到情况。”
姜知许皱了皱眉。
陆府这般谨慎小心，恰恰说明陆津逃回家了。
官府在追查刺客，陆津一身刀伤回去，陆家害怕泄露消息引来祸端，才不准下人出门。
可惜了。
不过陆家不敢堂而皇之的请大夫，陆津即使捡回一条命，也有的罪受。
外面的风声鹤唳，也影响到了姜府。
姜铄下令全府减少外出，无事都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得多生事端。
晚上，姜铄宿在方氏屋里。
他展开骼膊，让方氏侍候着换上寝衣。
“夫人这几日多盯着点上上下下，别在这节骨眼儿生事。”
方氏道：“老爷就放心吧，府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何时给老爷拖过后腿？”
姜铄笑道：“都是夫人持家有方。”
方氏也笑了笑，突然又转了话音，叹气道：
“也就只有知许，目中无人横行无忌，偏偏长嫂护着她，我也管不了。”
姜铄听到前半句，微微皱起眉，又听到她提长嫂，眉头就舒展开了。
长嫂自苦二十载，终于被知许请出了门。对于这点，姜铄还是很高兴的，这个女儿还真挺有用处。
“你管不了就别管了，长嫂做事有分寸，她会教好知许的。”
方氏一噎，笑容差点没挂住。
“老爷说的是。”方氏语气温温柔柔，“但长嫂膝下空虚，难免对小辈纵容了些。
老爷不知道，长嫂竟然放任知许晚上出门，大半夜才从外面回来，还带回两个来历不明的下人。”
姜铄诧异：“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晚。”
方氏一脸担忧的说，“出门就算了，偏还选在景王遇刺的时候，这要是被查到，岂不连累老爷和整个姜府？”
姜铄脸色霎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