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问:“那你能给开药吗?”
姜画说:“我医术有限,不擅长开药,但我可以每月给世子殿下扎针,帮助他缓解病情。”
姜画以前闲来无事也会研究人体穴位、辨识药材,可她被养在闺阁,从未购买过银针,故而今天准备不够充分,只准备了一颗补中益气的药丸。
玉佩空间里就有几本医书,只要姜画记住人体各个穴位的位置,在扎针的时候,将灵气渡入,就能达到治愈疾病的效果。
皇上点头,“那就你来给他治。”
姜画道:“好。”
蔺星澜道:“皇叔叔,侄儿想单独感谢恩人……”
皇上点头应允,“先让御医们给你诊一下脉。”
蔺星澜坐下,手臂放在桌子上。
御医们轮着上前给他把脉。
皇上对旁边的大太监吩咐道:“去把公主带来。”
说完,皇帝率先回了前殿,继续批阅奏章。
御医们把完脉后,陆续退下,女官和太监们也静悄悄地走出去,关上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蔺星澜和姜画两人。
姜画眉眼带笑,神色慈祥,心中却有一点紧张,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易容出门,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各方面都考虑到了,不仅轻微调整了五官,还换了衣裳,就连鞋都换成一双灰扑扑的布鞋,应该没人能认出她吧?
正想着,就听蔺星澜开口道:“这位……”
姜画道:“在下道号前尘,你可以喊我前尘大师。”
蔺星澜道:“感谢前尘大师为我诊治,大师的治疔手法有些象我的一位故人。”
姜画说:“故人?”
蔺星澜道:“恩,她姓姜。”
三月初的时候,姜画下山时刚好碰到蔺星澜,给他治疔过一次,但那次姜画并不确定自己的灵力到底有没有用,因此只给他输送了少量的灵力。
这次,姜画输送的灵力比较多,足够蔺星澜撑很长一段时间。
姜画想了想,解释道:“我曾收过一个徒弟,也姓姜……”
“刚才我为你治疔时,发现你体内残留着一些熟悉的气息,这气息与我同根同源,看来我徒弟曾经给你治疔过一次。”
蔺星澜道:“看来我与你们师徒二人有缘。”
姜画说:“我徒弟不希望她的身份被旁人知晓,还请世子殿下保密。”
“应该的。”蔺星澜颔首,并没有怀疑起眼前这位“前尘大师”的身份,因为大师看起来是一位性格温和的中年女子,气质宁静淡然,而相府嫡长女姜画清雅绝伦,年芳十五。
二者虽然气质有些相似,眼神也都清澈瑞智,但年龄相差这么大,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蔺星澜猜测,姜画姑娘应该是“前尘大师”的徒弟。
蔺星澜认真道:“你们师徒二人都对我有恩,如果大师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声音顿了顿,蔺星澜继续道:“我家中有金银珠宝、玉镯首饰,还有一些从墓穴里带出来的古董……若是大师喜欢,可以去我家挑选。”
姜画惊讶道:“你还盗墓?”
蔺星澜道:“不是,是我父亲早年间抓过一窝土匪,从土匪寨里搜出不少金银珠宝,还搜出许多从墓穴中带出来的陪葬品。”
“皇上让家父将金银送入国库,至于那些陪葬品,全都赏赐给家父了……”
姜画本来想要些金银俗物,就当是自己拯救蔺星澜的报酬,转念一想,自己以后说不定能够用到蔺星澜,便道:“我不要金银财宝,只要你欠我个人情,改日我需要帮助时,必会登门拜访。”
“好。”
蔺星澜笑着点头,他承诺道:“琛王府的大门,永远为前尘大师以及姜姑娘敞开。”
在两人聊天时,御医们已经来到了前殿,向皇上禀告道:
“皇上,前尘大师的药果真神奇,微臣方才给世子殿下诊脉,发现殿下已经健康了许多。”
“没错,原本殿下的身体尤如干枯的树木,根系亏空,就算给他服下温补的药物也无用,因为殿下虚不受补,可现在,一切都峰回路转、枯木逢春……”
其馀御医纷纷应和。
皇上这才彻底放心,让御医们都退下。
没多久,蔺星澜与姜画一同来到前殿。
蔺星澜是来谢恩的,他跪在地上,感谢皇上把他接到皇宫里,还张贴皇榜遍寻天下名医,否则他小命不保。
皇上亲自走上前,把蔺星澜扶起来,口中说道:“以前你父亲征战沙场时,朕就经常把你接入皇宫,把你带在身边抚养,在朕心中,你就和朕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到你病愈,朕也就放心了。”
这话丝毫没夸张,皇上子嗣众多,很多庶出的皇子不得宠爱,哪怕一年都见不到皇上两面,而蔺星澜生病时,皇上却让人把蔺星澜接到了福宁殿,足以证明蔺星澜的受宠程度。
——最重要的原因,是蔺星澜有个好爹。
琛王比皇帝还大一岁,今年五十,孤儿出身,没有宗族扶持,而琛王娶的妻子也是孤儿,妻子死后,琛王没有再娶,只有蔺星澜这个独苗。
也就是说,蔺星澜在京城无依无靠,连个亲戚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皇上是不会怀疑琛王谋反的,如果琛王纂位到了皇帝,封谁为太子?
蔺星澜吗?
这病秧子太子指不定比琛王死的还早,难以服众。
另外,众人都知道琛王是个痴情种,皇上多次劝说琛王纳妾、多多开枝散叶,琛王却扬言此生不娶,皇上本来还想着让蔺星澜早点娶妻生子,说不定生下个健康的孩子,琛王就不会绝后了,但……经过御医诊断,蔺星澜貌似天生不行,一辈子都不会有后代。
当皇上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对蔺星澜的信任度顿时就达到了百分之百,甚至还多了几分同情。
在他眼中,琛王和蔺星澜注定绝后,就算琛王现在有再大的功勋,也没什么用,世袭爵位传到蔺星澜这一代估计就断了,构不成威胁。
此外,大家都笃定病秧子蔺星澜是个短命鬼,皇上对病人总归要宽容一些,他不介意多给蔺星澜一些优待,不仅能笼络琛王的心,还可以彰显自己的仁德,百利而无一害。
蔺星澜垂眸,眼底情绪无波无澜,他谢恩道:“多谢皇叔叔体恤。”
皇上说:“你大病初愈,好生回府歇息。”
蔺星澜点头应声。
等到蔺星澜离开不久,宫人们便把晨曦公主给带来了。
晨曦公主先前并不在皇宫,她是出嫁的公主,如果没有皇上的召见,不得随意回来,再加之她中邪,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带到皇宫里居住也不体面,因而便被关在了公主府,直到现在才进宫。
晨曦公主进殿时,身上穿着素洁的白色衣裙,她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时不时还傻笑两声,口中呼唤道:“郎君,郎君你别走呀……”
嗓音尖细,又带了点戏腔,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皇上见了她这幅样子,狠狠地皱起眉头。
皇上年轻时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并不相信世上有山灵精怪。
后来,皇上认为自己是天子,身上有皇朝紫气,寻常妖邪定然不敢近身,晨曦公主刚中邪时,皇上还专门抽空去了一趟公主府,想凭借自己身上的龙气,驱散公主身上的邪气。
谁知晨曦公主六亲不认,竟然直接伸手去抓挠皇上的脸。
幸好侍卫们反应飞快,拦下了公主。
皇上气闷不已,这才让人张贴皇榜。
近几年来,皇上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在一天天老去,以前他批阅奏章到凌晨都不会累,可自从三十多岁,他便没有那么大的精力,现如今他四十九岁,身体状态一日不如一日,他开始恐惧死亡的到来,想要追求长生不老。
因此,皇上悄悄养了几名术士,让术士为自己炼制养生丹药。
皇上以为自己的行为足够隐蔽,殊不知他贵为九五之尊,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痴迷道术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些大臣暗地里还会查找大师的踪迹,想要迎合皇上的喜好。
但这次,晨曦公主中邪后,皇帝专门召了术士,询问道:“朕是真龙天子,公主是朕的女儿,理应沾有皇室紫气,为何会中邪?”
术士们回答道:“公主早就搬出了皇宫,本身又是女子,身上本就没有多少紫气护体,所以才会如此……”
皇上又问:“朕亲自去看望公主,为何公主连朕都不认识了?”
术士们支支吾吾,没有回答上来。
皇上震怒,觉得他们没本事,于是把这几个人都丢到了诏狱。
诏狱那种地方,刑罚多种多样,没过多久,术士们就全招了,说他们并没有真本事,只是会炼制一些养生丹药,并不懂真正的玄术……
皇上听完,勃然大怒,命人将这群术士全部凌迟,仍旧难解心头之恨。
此次,皇上张贴皇榜,不止是想找人治好晨曦公主,还想趁此机会,查找一位真正的大师,给他炼制养生丹药。
姜画运转“灵目术”,看向晨曦公主。
公主长有一张鹅蛋脸,杏眼圆润,她脸上带着痴痴的笑容,右侧脸颊有一处浅浅的梨涡,看上去有几分甜美,她的双眼看向姜画,忽然露出激动的表情,声嘶力竭地喊道:“郎君,郎君不要抛下我!”
身边的宫女赶紧拦住晨曦公主。
然而,公主下手狠辣,倾刻间就把面前两名宫女的脸上都抓出了长长的血痕。
“啊!”
两名宫女不敢躲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阻拦。
这时,姜画清冷的嗓音传来:“让开!”
宫女们下意识地服从她的命令,向两边避让。
晨曦公主冲到了姜画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动手,姜画便运转“地脉灌灵诀”,让自己力大无穷,仅用一只手,就抓住了晨曦公主的两只手腕。
公主面色狰狞,竟然张开嘴,想要撕咬姜画。
姜画神色从容,她抬起另一只手,用食指抵在公主光洁的额头上,灵力涌入,低声喝道:“醒来!”
晨曦公主浑身一僵,瞬间不再挣扎。
姜画松开手,站到了一旁。
晨曦公主的双眼由浑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首先看到的便是位于正前方的皇上,于是她喊了一声:“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