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很多下乡的知青都参考了。
不过那些人因为住在村子里,交通不便,又比较偏远,大都提前过去了。
陈向钧骑着车子出门的时候,见到了几个住在镇上同样报了名的考生。
只是几人见到他没打招呼没说话,连视线都移开了。
其实放开高考之初情况并不是这样的,那几天陈向钧甚至被追捧起来了,很多人都跑过来找他。
没办法,别人正在努力工作,觉得读书无用之时,他已经在埋头苦读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前学习,但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自然将他当成了榜样跟希望。
不少人拎着东西,或是拿着书本找他请教,想让他能带一带自己。
只可惜陈向钧才不会分享自己的学习成果,甚至把这些人当成了潜意识里的竞争对手,不可能教他们。
凡是找上门来的,全部被他骂走了。
那段时间陈向钧得罪了不少人,后面他清高自私的名声传出去,自然没人再去找他了,同样也没人跟他来往了,平时走出去,大家都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他。
陈向钧也不在意,乡下这种地方,学习途径少,知识匮乏,这些人不可能考上。
到时自己上大学离开这个乡下小地方,跟他们本来就毫无交集可言,又何必装模作样的去处好关系呢?
浪费时间!
陈向钧戴好手套跟帽子,直接骑车走了。
从镇上到县里,自行车半个小时。
几个正在街口上等同伴的小年轻默默对视了一眼,有人呵了一声道:“跑这么快,是怕我们沾上他呢。”
几人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人说:“无亲无故的,他也没义务带咱们。
算了,别说那些了。”
先前说话的小年轻道:“报纸上都说了,团结互助,动员一切可行动力量,填补人才空缺,为社会添砖加瓦。
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就算考上了也是为了达到出人头地的个人目的,哪会为社会做贡献啊!”
小年轻说话虽然带着一些偏见,但不得不说真相了。
前方。
陈向钧根本没在意过那些人生中的过客,快速骑着自行车,心里还在默念自己这段时间总结出来的学习重点。
虽然他对考大学有信心,但最高学府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来这边之前,陈向钧也做过一些准备,将能找到的书都打包带过来了,但高考停摆十年,教育不被重视,很多书跟教材都被毁了,他会不会学漏了一些什么,这个也不好说。
算了,不多想了,反正已经报了,三个志愿,两个京里的,一个海城的,都是排名靠前的好学校。
只要能被其中一个录取,想从政都不是什么难事。
陈向钧对未来,对这次考试充满了希望。
也就在这时,他来到了一处有些荒芜的山坡边上。
这段路不好走,年久失修的公路坑坑洼洼,路中间还堆了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
陈向钧想避开那些石头,转到了公路边上。
眼看快要下坡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自行车前车轮突然从车身上脱了出来,前车轮像脱缰的野马自行向前滚动,后面的陈向钧整个人却扑了下去,连人带车直接从侧面的山坡滚下去了。
这一处山坡不算太高,从上到下也就两层楼的样子。
但下面有石头跟水沟。
陈向钧先是被树撞了一下后背,滚到下方脑袋又磕到石头上了,等好不容易停下来,一只脚已经掉水沟里去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陈向钧整个脑袋都是晕晕沉沉的,后背跟腰也是钻心的痛。
不过想到自己准备了这么久高考,他咬牙想要爬起来,想重新回到路面,向人求救,让人帮忙。
只要有人愿意帮忙,把他送到考场,一切都来得及。
为了今天的考试,陈向钧出门很早,现在还不到七点。
可正是因为时间过早,路上根本没人。
陈向钧艰难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
也就在此时,上方的路面上不知从哪儿滚下了一捆柴禾,顺着山坡直接向陈向钧砸了过来。
陈向钧躲闪不及,被厚重的柴禾这么一砸,整个人又趴了下来。
陈向钧痛苦地哀嚎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头顶有阴影罩下,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发麻发痛,意识再也坚持不住,整个直接晕了过去。
陈向钧躺在柴禾下彻底不动了。
旁边,手握木棒的梁自强垂头查看,用脚踢了几下,确认这人失去了意识,将木棍收进大棉衣里,拿出网兜里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大概比划了一下,放在陈向钧脑袋不远处。
梁自强还想为胡秀兰翻案,接他的秀兰姐出来,可不想栽在陈向钧身上。
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先是搞他的自行车,再人为制造一些意外,就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
妈的,猪狗不如的东西,还特么想考大学出人头地!
我让你考,我让你考个屁!!!
梁自强想唾他一口,又怕留下什么证据,到底还是忍住了,快速扒弄了一下旁边的枯草掩盖自己的脚印,将陈向钧的自行车也用柴禾栶遮上,躲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梁自强并没有走,他要守着陈向钧,看到最终结果。
也就在陈向钧出事的几分钟后,上方的路面上,镇上那帮要去参考的小年轻过来了。
一行人顾着赶路,根本没有注意到下方的柴禾里还躺着一个人。
“诶,这里怎么有个自行车轮子啊?”
来到公路下方,有人发现了掉落在路边的自行车前车轮。
别的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去。
一个轮子而已,看不出啥问题来,有人便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一会到了有时间还能看看书呢,别耽搁了。”
“行。”
几人头也没回,直接走了。
树林子里,梁自强默默守着。
从早七点到九点,上方的路面来来去去路过了不少人,只是陈向钧的运气太差,硬是没人发现他躺在下面。
直到一个挑粪淋菜的老农从下面的水沟路过,终于发现了他,将陈向钧身上的柴禾推开,伸手拍了拍他脸,“同志,这位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