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石滩上,陆凌“推心置腹”地劝梁自强不要冲动。
上方的绿化带旁边,许彪正在给曹建中拿药。
这个曹建中就是带梁自强过来的“好心人”,也是许彪在长青镇那边的线人。
曹建中看着比许彪还要小一些,但人很沧桑,皮肤被晒得特别黑,穿着打补丁的棉袄,鞋子跟帽子都是破的,人也很瘦,不过眼睛很明亮,人看着也机灵。
许彪给他的药是难得的西药,陆凌找人在市里的大医院开出来的。
因为这类药品过于紧缺,想要开药需要经过层层审批,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曹建中不识字,但药的名字他专程读过记过,此时一见,双眼立马就亮了。
许彪:“这次就开到两盒,先省着点儿吧,开太多,我也会被人怀疑。”
曹建中点头,“我知道。这药,效果特别好,我妈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曹建中说着眼框也红了。
许彪叹了一口气,又从兜里摸了十块钱出来递给他。
曹建中不收,“我现在偷偷做点小生意,能赚钱了,家里的生活已经改善了。”
当初为他办事,条件也谈好了,他只要药。
说起来曹建中赚钱的法子也是许彪教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过好日子,哪有不担风险的,投机倒把呀!
许彪将钱塞到他的手心里。
“拿着吧,带他过来一趟光车票钱都得两三块呢,又是吃又是住的,哪样不是钱。帮我做事,别的不说,钱不会亏了你。”
许彪这么说,曹建中就收下了。
许彪笑,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曹建中点头,“好,我知道。”
下面的石滩上,陆凌很快上来了,跟许彪对了一下眼色,骑着自行车离开。
梁自强还在石滩上蹲着,曹建中下去问情况。
两人是一起过来的,梁自强要干啥曹建中肯定知道。
梁自强也没瞒,将刚刚得到的消息都跟曹建中说了。
梁自强抱了一块大石头重重砸向江面,骂咧道:“他不是人,是畜生,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他,为秀兰姐报仇出气!”
曹建中拉住他,“行了,你的秀兰姐已经进去了,你要是再因为这些事去坐牢,以后你俩就真的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刚刚那人也是这么劝自己的,梁自强都明白。
可是……
梁自强痛苦地抓着脑袋。
“怎么办?总不能看着秀兰姐被害成这样,我却无动于衷啊!”
曹建中叹道:“我理解的心情,真想报仇的话也不是不能,得讲究方法,不能蛮干。
他现在不是要考大学吗?千万不能让他考出去了,不然这个仇越来越难报,以后他出息了,对你的秀兰姐也很不利啊!”
梁自强一听,心瞬间提了起来。
“建中哥,我要怎么做?”
曹建中搂住他的肩膀,“我们先去买票,慢慢商议……”
另一边。
许彪跟陆凌在路口上分道,一个回厂里跟兄弟们一起学习,一个直接回家了。
白小彤见陆凌这么快就回来了,还问他事情办完了没?
陆凌点头,“差不多了。”
梁自强只是方案一,没成功的话还有方案二。
所以目前也不好说。
白小彤就是随口问问,后面就开始督促他学习了。
……
时间很快进入十二月,临近考前的一个星期,众人陆续拿到了准考证。
考试前三天,在白小彤的强烈要求下,陆凌也请假了,一心扑在学习上。
这三天里,他在家里学了一天,去厂里带兄弟们学了一天,跟魏苏和陆芝在正院那边学了一天。
这次考试因为报名的人多,各区都设了不少考点。
陆凌跟许彪那帮人在纺织厂那边的考点参考,陆芝跟魏苏在中心区的考点。
这天早上,为了给两位考生送行,大房跟二房都凑到了正房这边吃早饭。
白小彤还动手煮了十几个鸡蛋,又让大伯娘炸了油条,等早饭上桌,她在陆凌跟陆芝面前放了盘子,两个鸡蛋加一根油条,摆成了一百分,祝两人金榜题名,旗开得胜。
陆凌:“……”
“谢谢媳妇。”
陆芝笑眯了眼,“谢谢二嫂。”
白小彤:“乖,快吃吧。”
吃完饭,白小彤骑车跟陆凌一起去了纺织厂那边,今天她也要跟队去几个考点录新闻拍照片,先把陆凌送过去,再去跟同事汇合。
前几天下了一场雪,最近两个孩子已经没有带去育儿所了,一直待在家里,李麦红跟蒋菊花带着。
陆芝那边,陆辰骑车送妹妹。
白小彤因为有工作,不敢耽搁太久,到达考点后看着陆凌跟许彪他们汇合,就准备走了。
陆凌还问她,“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白小彤跟同事的汇合点在另一个考点,离这边十几分钟的样子。
现在时间还早,一来一回完全够的。
白小彤咂嘴,“送什么送啊,考试呢,认真一点行不行?”
陆凌抿唇,“那你路上小心一点。”
“行了,知道了。”
白小彤推着车子准备走了,想了想又转头道:“我知道你努力过就行了,最终结果不重要。”
虽然对自家男人有信心,但万一呢!
提前打个底,免得他到时自责,压力大。
陆凌本来就在看她,见媳妇回头,还以为她怎么的呢,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
陆凌翘起嘴角会心一笑,回道:“知道了,媳妇。”
他这一声媳妇,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白小彤脸一红,赶紧跑了。
陆凌见兄弟们都盯着他,笑道:“看着我干嘛?你们都没结婚,这种事情羡慕不来。”
众兄弟:“……”
同一天,两个多小时前,郊县,长青镇。
高考第一天,陈向钧没有再象以往那样四点钟起床了,多睡了一个小时,争取保持一个最佳的精神状态。
陈向钧起床洗漱完,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面条,吃完就准备出发去县里了。
镇上没有考点,大家都得去县里。
陈向钧今年因为是单身,没能分到去年那种小院子,住的是员工宿舍。
不过厂里还是照顾他的,虽然他住在围墙最里面,但却是一个小单间。
厂里这么多人,能住单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要是像去年那样勤勤恳恳做事,大家没意见。
但今年陈向钧的工作态度实在太差,全厂上下都对他很不满。
等他推着屋檐下的自行车准备去县里时,一路遇上不少下班晚的同事,大家都知道他要去考试,但硬是没人开口,连句客气的祝福都没有。
都是些没什么文化的乡下人,陈向钧也不在意,骑上自己的车子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