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窟第七号石室内，温度已攀升到骇人的程度。
空气扭曲得如同水波，四壁的火纹石泛着熔岩般的暗红光泽，中央石台上的地火从淡金色转为炽白，吞吐的火舌舔舐着石室顶部，发出嘶嘶的爆鸣。
凌栖迟盘坐在火海中心。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火焰光罩，那是《焚天九炼》第二炼“丹火化形”修成后自然形成的护体火罡。光罩之外，炽白地火如怒涛般冲击，每一次碰撞都让光罩剧烈颤动，却始终无法破入。
但她此刻的状态并不好。
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刚渗出就被瞬间蒸干，脸上血色褪尽，唇瓣咬得发白。双手结印在胸前，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第二炼“丹火化形”已经完成。
她能清晰感知到，体内丹火如臂使指，心念一动便可凝成刀剑、飞鸟、游鱼，甚至更复杂的形态。火焰的威力、温度、范围，全在她一念之间。
这本是值得欣喜的进展。
但问题出在第三炼“焚心问意”的入门关隘上。
按照功法记载，“焚心问意”需引心火淬炼神魂，明心见性，抵御外邪。所谓“心火”，并非实质火焰，而是修士内心深处最纯粹、最炽烈的意念所化——可以是执念，可以是道心，可以是某种极致的情感。
以心火为薪，煅烧神魂杂质，留下最精粹的“真我”。
道理她都懂。
可真正尝试时，才发现难如登天。
心火无形无质，难以捕捉。她静坐三日，内视己心，看到的只有一片混沌——有对叶枫的怒意，有对哥哥的眷恋，有对变强的渴望，有对直播任务的算计种种念头交织，如乱麻般理不清头绪。
哪一缕才是“最纯粹”的心火？
她不知道。
而更麻烦的是，地火窟的环境正在加剧这种混乱。
地火属阳，炽烈霸道，本就容易引动心绪。她在此闭关多日，体内积攒的火毒虽被功法炼化大半，但仍有残余。这些火毒与心绪共鸣，形成一种诡异的“内焚”状态——不是烧肉身，而是烧心神。
再这样下去，别说第三炼，不走火入魔都是万幸。
“不行”
凌栖迟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躁动的火灵力，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星髓晶握在手中。
清凉温润的力量顺着手臂流入识海，稍稍抚平了灼痛感。
但治标不治本。
心火的关隘，终究要靠自己闯过去。
她重新闭目，这一次不再刻意“寻找”心火，而是将意识沉入记忆深处。
从回归之初开始回忆。
现代世界被led屏砸死的荒谬，穿回修仙界的茫然，苏醒时对叶枫爆发的恨意，激活系统时的震惊，第一次剃叶枫头时的畅快，百炉竞丹成功的喜悦，秘境中与闻厌并肩作战的默契，哥哥凌衍无条件的守护
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般掠过。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每一段记忆都带着鲜明的情绪色彩，但似乎都不是她要找的“纯粹”。
直到——她想起系统激活时，那一句冰冷的提示音。
【宿主凌栖迟，绑定“薅秃气运之子”直播系统】
薅秃气运之子。
不是杀死，不是击败，而是“薅秃”。
这个目标从一开始就带着某种荒诞的、不讲道理的执拗。不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大道，甚至不是为了复仇——叶枫在现代对她的伤害，其实并不致死，更多的是一种积年累月的憋屈与不甘。
她真正无法忍受的，是那种“凭什么”。
凭什么他是气运之子，走到哪儿都有人送宝送机缘？
凭什么他做尽恶事，却还能顶着光环被万人追捧？
凭什么天道偏袒，规则不公？
她要做的，就是把那道金光闪闪的“光环”薅下来，撕碎，踩在脚底。她要让叶枫也尝尝，被人夺走珍视之物、被人当众羞辱、被人一次次挫败是什么滋味。
这个念头，从始至终，从未动摇。
哪怕后来知道叶枫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哪怕系统可能另有所图，哪怕卷入的危险越来越深——这个最原始、最朴素的念头，始终是她行动的核心。
凭什么？
就凭我不服。
嗡——
识海深处，一点炽白色的火星骤然亮起。
那火星极小，却亮得刺眼，仿佛能烧穿一切虚妄。它从记忆的尘埃中升起，悬在识海中央，安静燃烧。
没有温度，没有热量，却让凌栖迟整个神魂都颤栗起来。
找到了。
这就是她的“心火”。
那缕“不服”的执念，历经生死、穿越两界、遭遇种种变故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
她不再犹豫，神识牵引着那点火星，缓缓靠近自己的神魂本源。
接触的瞬间，剧痛袭来！
不是肉身的痛，而是神魂被灼烧的、深入骨髓的痛。仿佛有无数细针扎进灵魂深处，每一针都带着“凭什么”的诘问，拷打着她的道心、她的选择、她的一切。
！为什么要对抗叶枫？
因为恨？因为正义？还是因为系统的任务？
不。
都不是。
是因为“我不服”。
不服这世道不公，不服这气运偏颇，不服有人生来就踩在别人头顶。
所以她要做那个掀桌子的人。
火星融入神魂，炽白色的火焰从内而外燃烧起来。记忆中的杂质——那些犹豫、恐惧、算计、权衡——在火焰中化为青烟消散。留下的，是最核心的、淬炼过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渐渐熄灭。
凌栖迟缓缓睁眼。
眸中清澈如镜，再无半分血丝与混乱。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跳脱浮躁，多了几分沉静坚毅。
第三炼，“焚心问意”，成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强度提升了至少三成，对幻术、心魔类攻击的抵抗力大幅增强。更重要的是，道心前所未有的通透、坚定。
“原来如此”
她喃喃自语，终于明白功法中“明心见性”的含义。
不是要抛弃七情六欲，而是认清自己最根本的执念，并将其化为修行的动力。执念越纯粹，心火越旺，第三炼的效果越好。
而她最根本的执念，就是“不服”。
很好。
凌栖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服，那就不服到底。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周身的淡金色火罡收敛入体，石室内炽白的地火也渐渐平息，恢复成淡金色。
该出关了。
算算时间，距离她进入地火窟，已经过去二十三天。
比预定的一个月提前了七天。
但修炼效果远超预期——《焚天九炼》前三炼圆满，修为稳固在筑基五层巅峰，距离六层只差临门一脚。破邪金光符炼制了十二张，驱邪安神散配了三十份，隐匿披风和御兽环也已熟悉掌握。
是时候去万兽谷了。
她走到石门前，正要推开，忽然动作一顿。
耳边传来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修成《焚天九炼》第三炼“焚心问意”
【叮！宿主道心突破，触发隐藏成就“明心见性”，奖励积分点】
【当前积分余额：点】
【商城限时刷新：因宿主道心突破，解锁特殊分类“心火相关”商品】
凌栖迟挑眉，调出系统界面。
新刷出的“心火相关”分类下，只有三样商品：
“心火凝晶术”（秘法），可将心火凝聚成实体结晶，作为一次性爆发手段或特殊材料，售价积分。
“焚心剑意”（感悟），以心火为基孕育剑意，专攻神魂，无视物理防御，售价积分。
“问心镜”（五品法器），可映照他人心火弱点，售价积分。
都不便宜。
但效果确实诱人。
凌栖迟想了想，兑换了“心火凝晶术”。
【兑换成功！消耗积分点，获得“心火凝晶术”秘法玉简x1】
【当前积分余额：点】
秘法内容很简单，就是将识海中那缕心火剥离一丝，以特殊手法凝成实体晶石。晶石可储存，使用时直接引爆，威力取决于心火纯度，专攻神魂，防不胜防。
虽然每凝一颗都会损耗一丝心火本源，需要时间温养恢复，但作为杀手锏，足够了。
她将秘法记熟，推开了石门。
门外，阿苏铁正靠在石壁上打盹。听见动静，他一个激灵醒来，看见凌栖迟时眼睛一亮：“小师妹，出关了？”
“嗯。”凌栖迟点头，“师兄等多久了？”
“没多久，就两三天。”阿苏铁挠挠头，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简递过来，“你要的万兽谷情报，都在这儿了。”
凌栖迟接过，神识探入。
玉简里信息很详细：
万兽谷位于南疆十万山外围，谷内地形复杂，分三层——外层多为一二阶妖兽，适合练气弟子历练；中层三到五阶妖兽横行，筑基修士需组队进入；内层则有六阶以上妖兽盘踞，甚至有传闻说谷底藏着七阶妖王。
叶枫此次的目标，是一只“玄水灵龟”。
此龟据说是上古异种“玄武”的稀薄血脉后裔，虽战斗力不强，但天生精通水行法术，且龟甲有镇压气运、调和阴阳之效。若能收服作为护山灵兽，对宗门大有益处。
情报还提到，玄水灵龟巢穴在万兽谷内层的一处寒潭中，潭底连通地下暗河，环境复杂。叶枫已经联络了青炎谷、清虚观、妙音阁等四家宗门，组成一支三十余人的联合队伍，七日后出发。
“玄水灵龟”凌栖迟皱眉。
这灵兽听起来确实适合作为护山灵兽，但叶枫费这么大周章，真的只是为了给宗门抓只灵兽？
她不信。
“还有其他异常吗？”她问。
“有。”阿苏铁压低声音，“我托黑市的朋友打听，最近三个月，万兽谷外围陆续有散修失踪，人数不下二十。失踪前，都曾与人组队进入中层区域，说是寻找某种‘会发光的石头’。”
！发光的石头？
凌栖迟心头一动：“具体描述呢？”
“说不清，只说夜里会泛淡红色微光，触手冰凉，靠近时会让人心生烦躁。”阿苏铁想了想，“对了，有人捡到过一块碎片，上面有类似眼睛的纹路。”
眼睛纹路。
凌栖迟眼神一凛。
这和嚎风峡的“红眼石”描述太像了。
“那碎片现在在哪儿？”
“被一个散修带走了，说是要去找懂行的人鉴定。”阿苏铁摇头，“之后就再没消息。”
凌栖迟沉默片刻。
看来，万兽谷果然也有问题。
叶枫这次去，明面上是抓玄水灵龟，暗地里恐怕另有图谋。
“我知道了。”她收起玉简，“师兄，帮我准备些东西——解毒丹、辟谷丹、疗伤药、隐匿符、传讯符，各三十份。另外，再帮我弄一张万兽谷的详细地图，越精细越好。”
“你要去？”阿苏铁担忧道，“小师妹，万兽谷不比碎星渊，那里妖兽成群，还有叶枫的人”
“正因为有叶枫，我才更要去。”凌栖迟笑了笑，“师兄放心，我有分寸。”
阿苏铁还想劝，但看她眼神坚定，终究叹了口气：“好吧。东西我明天给你送来。不过大师兄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凌栖迟早有准备：“就说我要外出游历，巩固修为。闭关这么久，出去走走很正常。”
“他不会信的。”
“不信也得信。”凌栖迟拍了拍阿苏铁的肩膀，“师兄，帮我拖住他三天。三天后，我已经在路上了。”
阿苏铁苦笑：“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能者多劳嘛。”凌栖迟眨眨眼，“回头请你吃烤灵鸡，管够。”
“行吧。”
阿苏铁摇头离开。
凌栖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这才转身朝丹峰主殿走去。
她确实要去见凌衍告别。
“第三炼成了！主播这道心可以啊，‘不服’为火，够纯粹！”
“心火凝晶术？这秘法有点意思，专攻神魂，阴人利器。”
“万兽谷也有红眼石？叶枫这布局铺得够广。”
“玄水灵龟老夫记得这种灵兽的龟甲确实有调和阴阳之效，但需要特殊阵法催动。叶枫要它，恐怕不是当护山灵兽那么简单。”
“这是要单枪匹马去截胡？刺激！”
【叮！上界观众“阵道真君”打赏“阴阳调和阵详解”玉简x1，留言：小友，玄水灵龟的龟甲若配合特定阵法，可短暂扭曲一地气运流向。叶枫所求，或许在此。】
【叮！上界观众“御兽天尊”追加打赏“玄水灵龟弱点分析”x1，留言：此龟畏雷，尤其惧纯阳雷霆。其巢穴寒潭底部必有阴脉，雷法可破。】
【当前积分余额：点】
【商城推荐商品（限时折扣）：
“五雷符”制作图谱（五品），原价积分，现价积分
“阴脉探测罗盘”（特殊法器），可探测地下阴脉走向，原价积分，现价积分
“易容丹”（五品），服用后可改变容貌气息十二时辰，金丹难辨，原价积分，现价积分】
凌栖迟看着弹幕和打赏，心中思路逐渐清晰。
阴阳调和阵、龟甲、扭曲气运
叶枫这是要在万兽谷布一个更大的局？
她目光落在“五雷符”图谱和“阴脉探测罗盘”上。
这两样，正好用得上。
“兑换。”
【兑换成功！消耗积分点，获得“五雷符”制作图谱x1，“阴脉探测罗盘”x1】
【当前积分余额：-9600点】
【警告：宿主积分余额为负，24小时内若未补足，将随机扣除一项已掌握技能】
凌栖迟眼角一跳。
差点忘了，积分还能透支。
看来得抓紧时间赚回来了。
她收起新得的两样东西，加快脚步。
丹峰主殿已近在眼前。
殿内灯火通明，凌衍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正在伏案书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