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学校的落成(1 / 1)

十一月初,滇南的雨季已经过去,天空呈现出高原特有的湛蓝。群山褪去了夏季的浓绿,染上深深浅浅的黄与褐,在阳光下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

云岭村通往外界的那条泥泞山路,如今已经变成了平整的砂石路。虽然算不上宽阔,但至少能让小型货车顺畅通行——这是顾晏之调动资源,赶在入冬前抢修完成的“生命线”。

路的尽头,半山腰那片相对平坦的坡地上,一座崭新的建筑群静静矗立。

白墙灰瓦,檐角微翘,建筑风格既保留了当地民居的特色,又融入了现代设计的简洁与实用。主楼是两层高的教学楼,东侧是宽敞的工坊区,西侧连着儿童托管中心和一个小型医疗点。院子里种着新移栽的桂花树,虽然还没到开花季节,但枝叶在秋风中轻轻摇曳,已为这片土地带来了难得的生机与绿意。

今天是“星辰女子职业技能培训学校”落成典礼的日子。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村子里就热闹起来。妇女们换上了最好的衣服——虽然大多仍是洗得发白的旧衣,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女孩们扎起了新发的红头绳,小脸上洋溢着节日般的喜悦。

阿秀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粉色外套,这是春婶用旧衣服改的,袖口绣了几朵小小的山茶花。她站在校门口,怀里抱着已经会走路的弟弟,眼睛却紧紧盯着山路的方向。

“阿秀姐,叶姐姐真的会来吗?”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问。

“会的。”阿秀的声音很肯定,“叶姐姐答应过。”

话音刚落,山路尽头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来,停在新建的停车场。

车门打开,叶星辰第一个走下车。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长发扎成低马尾,脸上只化了淡妆。这个打扮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距离感——她不想让山里的妇女和孩子觉得“那个城里来的女老板”高不可攀。

“叶姐姐!”阿秀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去,怀里的弟弟也跟着咯咯笑。

叶星辰蹲下身,平视着女孩:“阿秀,好久不见。长高了。”

“叶姐姐,你看!”阿秀兴奋地指着身后的学校,“我们有学校了!真正的学校!”

叶星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三个月前还是一片荒地的山坡,如今矗立着她图纸上的建筑。阳光下,白墙反射着柔和的光,窗明几净,和她记忆中破旧的村委会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证建筑落成——星辰品牌的总部大楼、各地的旗舰店、星火计划的孵化中心……每一处都比这里更宏伟、更现代、投资更大。

但没有任何一处,像眼前这座小小的山村学校一样,让她如此心潮澎湃。

因为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连接着真实的、具体的希望。

“叶总。”春婶带着几个妇女走过来,她们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显得有些拘谨,“我们……我们准备了点东西。”

她们捧出自制的礼物:一篮新摘的野山菌,几双绣着吉祥图案的鞋垫,还有一幅巨大的刺绣——是学校的全景图,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这是大家凑空绣的。”春婶不好意思地说,“手艺不好,您别嫌弃。”

叶星辰接过那幅刺绣,手指抚过上面的一针一线。她能想象,在无数个夜晚,这些妇女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绣着这座她们从未敢想象的学校。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她郑重地说,“谢谢你们。”

典礼在上午十点正式开始。

县里的领导来了,镇上的干部来了,邻近几个村的村民也翻山越岭地赶来看热闹。小小的操场挤满了人,孩子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欢声笑语打破了山村往日的寂静。

叶星辰没有安排冗长的领导讲话环节。典礼很简单:升国旗,唱国歌,然后她作为基金会负责人做了简短发言。

没有用话筒,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三个月前,我第一次来到云岭村。那天雨很大,路很泥泞。我在这里见到了阿秀,见到了春婶,见到了很多勤劳、善良、却缺少机会的姐妹们。”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妇女们:“那时我问自己:我能做什么?建一座学校容易,但改变命运很难。所以今天,我想说,这所学校不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而是我们一起建造的起点。”

“在这里,你们可以识字,可以算账,可以学到能让你们自立的手艺。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们在这里找到自信——相信自己的双手可以创造价值,相信自己的智慧可以改变生活,相信作为女性,你们同样有权利追求更好的人生。”

掌声响起,起初零星,然后越来越热烈。许多妇女边鼓掌边抹眼泪。

接着是揭牌仪式。叶星辰和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一起,掀开覆盖在校牌上的红布。“星辰女子职业技能培训学校”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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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最令人期待的环节开始了——学员们展示这三个月“预培训”的成果。

虽然学校刚刚落成,但早在两个月前,基金会的先遣团队就已经进驻,在临时搭建的棚屋里开始了基础扫盲和手工艺摸底培训。

首先上场的是儿童班的孩子们。二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孩子排成两排,在一位年轻志愿者的指挥下,唱起了新学的儿歌。虽然调子跑得厉害,但每个人都唱得很认真,小脸通红。

接着是成人班的妇女们。她们展示了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果:有人现场表演刺绣,有人展示编织的竹篮,有人用新学的算术当场计算一批绣片的成本和售价。

春婶作为代表,捧出了一件完成的作品——一件融合了传统绣样和现代剪裁的桌旗。

“这是按照‘星火计划’设计师给的图样做的。”她有些紧张,但声音很大,“用的是我们自己的土布,自己染的颜色,自己绣的花。设计师说……说这个能卖到城里去。”

台下响起惊叹声。那件桌旗确实精美,靛蓝的底色上,绣着抽象的山水纹样,既有民族特色,又不失现代感。

叶星辰走上台,接过那件桌旗:“春婶,你知道这件作品如果通过我们的渠道销售,你能分到多少钱吗?”

春婶摇摇头。

“扣除成本和设计分成,你的手工费至少是五百元。”叶星辰说,“而这,只需要你利用农闲时间,工作十天左右。”

台下哗然。

五百元,对于这些年均收入不过几千元的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这只是开始。”叶星辰继续说,“等大家技能更熟练,能完成更复杂的产品,收入还会增加。我们的目标,是让每一位从这里毕业的学员,都能靠自己的手艺,获得有尊严的收入。”

希望,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荡起涟漪。

典礼结束后,叶星辰在学校里慢慢走着,一间间教室看过去。

识字班的黑板上还留着拼音和简单的汉字;算术教室的墙上贴着乘法口诀表;手工艺工坊里,绣架、织机、染缸整齐排列,空气中还飘着植物染料的清香。

在儿童托管中心,她看到阿秀的弟弟正和其他孩子一起玩积木——那是基金会捐赠的教具。小男孩专注地搭着房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安宁。阿秀站在窗外看着,眼睛里闪着光。

“叶姐姐。”阿秀看到她,跑过来,“弟弟很喜欢这里。王老师说,他可以一直在这里,等我放学。”

“那你呢?喜欢上学吗?”

“喜欢!”阿秀用力点头,“我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还会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王老师说,我学得快,下学期可以跳级。”

叶星辰摸摸她的头:“好好学。等你有了一定基础,还可以学更专业的技能,比如服装设计,比如电商运营。”

“电商……是什么?”

“就是通过互联网,把你们做的东西卖到全国,甚至全世界。”叶星辰蹲下身,平视着女孩的眼睛,“阿秀,这所学校能给你的,不仅仅是识字和手艺。更重要的是,它打开了那扇门——让你看到,山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而你的人生有多少种可能。”

阿秀似懂非懂,但眼神异常明亮:“叶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我要像你一样。”

“不。”叶星辰摇头,“不要像我。你要成为你自己——一个识字的、有手艺的、能养活自己和家人的、独立的阿秀。”

傍晚,夕阳给群山镀上一层金边。

叶星辰站在学校最高的露台上,看着炊烟从村里袅袅升起。顾晏之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水——山里温差大,太阳一落山,气温就骤降。

“累吗?”他问。

“不累。”叶星辰接过水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反而觉得……很充实。晏之,你看到那些眼睛了吗?”

“看到了。”顾晏之望着山下,“比任何财务报表上的数字都更有价值。”

“是啊。”叶星辰轻声说,“我做星辰品牌成功时,很高兴;星火计划启动时,很兴奋;在巴黎演讲获得掌声时,很自豪。但这些感觉,都和今天不一样。”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准确的词语:“今天是……满足。一种很深的、从心底涌出来的满足感。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伟大的事,而是因为我参与了一些生命的改变——哪怕只是微小的改变。”

顾晏之握住她的手:“这就是你说的,超越商业成功的意义。”

两人沉默地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山脊。天空从金黄变成橙红,再变成深邃的蓝紫色,第一颗星子在天边亮起。

“对了。”顾晏之忽然说,“陈墨下午收到消息,皮埃尔那边有动作了。”

叶星辰神色一凛:“具体什么情况?”

“他在社交媒体上开了个账号,用中文发了几条似是而非的内容。”顾晏之打开手机,调出截图,“你看这条:‘某些中国新贵,一边在巴黎大谈东方美学,一边跑到山区搞慈善秀。不知是真善心,还是新一轮的营销套路?’”

“还有这条。”他滑到下一张截图,“‘听说某品牌要在贫困山区建学校,还要培训妇女做手工艺品销售。想法很好,但当地妇女真的需要这些吗?还是只是为品牌提供廉价劳动力和感人故事?’”

叶星辰皱起眉头:“他没点名,但指向性很明显。下面评论怎么样?”

“已经开始有人跟风质疑了。”顾晏之说,“不过我们早有准备。陈墨已经让团队把今天典礼的全程录像、学员作品、收入测算模型等资料整理好,明天就会通过基金会官网和合作的几家权威媒体发布。”

“透明是最好的回应。”叶星辰冷静地说,“不过晏之,我总觉得皮埃尔不会只满足于发几条阴阳怪气的推文。”

“我也这么想。”顾晏之收起手机,“他接触‘霓裳’和‘雅韵’肯定有目的。我让人继续盯着。”

就在这时,叶星辰的手机响了。是陈墨打来的。

“叶总,有个情况。”陈墨的声音有些急切,“我们安排在村里的工作人员汇报,今天典礼结束后,有几个自称是‘旅游博主’的人在学校附近转悠,还试图采访学员,问一些引导性的问题。”

“比如?”

“比如‘你们做一件手工能拿多少钱’、‘是不是被迫来学习的’、‘学校会不会收学费’之类的。”陈墨说,“工作人员上前询问,他们支支吾吾,很快就离开了。”

叶星辰和顾晏之对视一眼。

“来得真快。”叶星辰冷笑,“皮埃尔这是想找‘现场黑料’啊。”

“要采取措施吗?”陈墨问。

“不用拦着。”叶星辰想了想,“让他们采访。交代学员们,如实回答就好。另外,通知所有工作人员和学员,如果有人再问类似问题,可以邀请他们参加我们定期举办的‘开放日’,亲自来看、来问。”

“明白。”

挂断电话,夜色已完全笼罩群山。学校亮起了灯,温暖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像一颗落在山间的星星。

“看来,慈善这条路也不平静。”叶星辰望向那片灯光。

“有价值的东西,总会有人想破坏,或者想利用。”顾晏之揽住她的肩,“但你建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有墙,有瓦,有教室,有学员。这些,不是几条谣言就能抹杀的。”

“我知道。”叶星辰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我只是觉得……可惜。为什么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做好事呢?”

顾晏之沉默片刻,才说:“因为善良需要勇气,而 cynicis(愤世嫉俗)最容易。质疑别人,总比自己做点什么要简单。”

山下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是托管中心的孩子们在做晚间游戏。

那笑声清脆、纯粹,穿过夜色,传到露台上。

叶星辰深吸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沁入肺腑。

“不管他们。”她说,“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学校建成了,这才是开始。接下来,要让这里真正运转起来,要让阿秀们真的学到东西,要让春婶们真的赚到钱。”

“一步一步来。”顾晏之说,“你已经点亮了第一盏灯。”

是啊,灯已经点亮了。

也许会有风吹来,也许会有飞蛾扑来,也许还会有人想吹灭它。

但至少此刻,在这片曾经只有煤油灯和手电筒照亮的深山里,有一栋建筑彻夜亮着灯。

那灯光不算耀眼,却足够温暖,足够坚定。

足够告诉每一个看到它的人:改变,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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