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调查组(1 / 1)

暴雨肆虐了一整夜,将整座城市冲刷得焕然一新。

清晨,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和庭院里,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昨日的闷热与压抑一扫而空,仿佛那场大雨不仅洗去了尘埃,也冲刷掉了某种沉重而污浊的过去。

叶宅的书房内,气氛却与窗外的晴朗截然不同。

红木书桌后,叶景淮已经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他面前的桌面上摊开着陈伯提供的旧资料、照片,以及顾晏之调查的财务分析报告。几份文件被红笔做了密密麻麻的标记,不同颜色的便签纸贴在边缘,像一片片亟待破译的密码。

叶星辰坐在他右侧,同样穿着正式——一套剪裁精良的浅灰色西装套裙,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沉静的眉眼。她面前的平板电脑上,已经列出了一份初步的调查思路和人员名单。

陈伯坐在书桌对面,虽然熬了一夜整理资料,眼眶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异常矍铄。二十三年的心结终于开始解开,这位老人身上焕发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锐利的专注。

此外,书房里还有另外三个人。

坐在陈伯旁边的,是一位年约五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他叫周正明,是叶氏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也是叶家用了二十多年的家族律师。他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专业公文包,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法律文书的模板和案例摘要。他神色严肃,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而锐利,带着法律从业者特有的审慎和穿透力。

周正明身边,坐着一对男女。男的看起来四十出头,长相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类型,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蓝色夹克,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目光扫过房间时,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观察和评估。他是私人侦探社的负责人,代号“灰隼”,真名很少人知道,在业内以擅长挖掘陈年旧案、追踪隐秘线索而闻名。叶家与他合作过几次,处理一些不便公开的调查事务。

女的年纪稍轻,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短发利落,妆容精致却不浓艳,穿着米白色的职业套装,气质干练。她是周正明律所的资深调查员,名叫苏晴,专门负责经济犯罪和商业背景调查,心思缜密,尤其擅长从繁杂的财务数据中梳理出隐藏的线索。

这五人,构成了即将成立的秘密调查组的核心。

“人都到齐了。”叶景淮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今天在这里说的每一个字,离开这个房间后,都必须烂在肚子里。这件事的敏感性和重要性,我想不需要我再强调。”

周正明推了推眼镜,率先表态:“叶董放心,保密协议我已经准备妥当,稍后所有人都会签署。职业道德和职业操守,是我们这行的底线。”

“灰隼”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平直:“规矩我懂。只对委托人负责,不留任何记录,调查过程绝对保密。”

苏晴也简洁回应:“明白。”

叶景淮颔首,目光转向叶星辰:“星辰,你把基本情况和大家说一下。”

叶星辰站起身,走到书桌侧面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板前。白板上已经贴了几张关键照片——陈伯提供的旧合影、圣心医院的老照片,还有沈国华、王秀兰以及沈清雅近期的照片。她用黑色马克笔在白板中央写下两个关键日期:

【23年前,7月17日夜,叶星辰(真)出生。】

“各位,”叶星辰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清晰冷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却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事情的核心,是二十三年前,我出生当晚,在圣心妇婴医院,极有可能发生了一起人为的婴儿调换事件。嫌疑人,高度指向沈国华、王秀兰夫妇。”

她拿起激光笔,红色的光点落在王秀兰被圈出的旧照片上。

“陈伯的回忆和保留的证据显示:第一,王秀兰在事发前一年,曾在圣心医院担任保洁领班,具备接触产科病房和新生儿观察室的条件与机会。第二,她与当晚可能参与接生及新生儿护理的护士长张秀梅关系密切,有合影为证。第三,我出生后襁褓被更换的细节异常,以及接生医生王建国事后诸多不合常理的‘关照’和可疑对话。第四,沈家在我出生后短期内经济状况异常好转,有几笔来源不明且时间点敏感的资金流入。”

激光红点移动到顾晏之提供的财务分析摘要上。

“顾氏提供的初步财务调查显示,沈家早期资金流动存在疑点,部分款项流向与医院相关人员存在潜在关联。但所有这些,”叶星辰顿了顿,目光扫过周正明和“灰隼”,“目前都停留在间接证据和合理怀疑层面。我们需要的是法律上能够形成完整证据链、足以将嫌疑人定罪的直接证据。”

周正明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找到直接证明调换行为发生的证据。比如,当年的经手人证言,被篡改或伪造的医疗文件原件,证明资金用于收买医护人员的直接凭证,或者……生物学上的证据。”

“生物学证据恐怕很难。”苏晴接口道,她的声音理性而清晰,“时间过去太久,当年如果有dna样本留存,也早已失效或遗失。而且,如果真是有计划地调换,对方很可能已经处理掉了所有直接的生物痕迹。重点应该放在人证和书证上。”

“灰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老照片和资料上,此时忽然开口:“关键人物有几个:接生医生王建国,护士长张秀梅,还有陈伯提到的档案管理员。王建国医生后来怎么样了?”

陈伯立刻回答:“王医生在小姐出生后第三年,就从圣心医院辞职了。听说去了南方一家私立医院,具体哪里不清楚。大概十年前,我偶然听原来医院的旧人提过一句,说他好像生病去世了。”

“去世了……”周正明微微蹙眉,“证人链条断了一环。张秀梅呢?”

“张秀梅在事发后不久辞职,举家迁往外省,断了联系。”陈伯道,“但我昨晚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她老家好像是江浙一带,具体城市记不清了。她丈夫当时好像是在本地做点小生意,后来跟着一起搬走了。”

“有名字,有大概的籍贯和搬迁时间,可以查。”“灰隼”的语气很肯定,“二十多年前的户籍和人口流动管理不如现在严格,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尤其是举家搬迁,总会留下痕迹。学校、社保、医疗记录,甚至当年的火车票、长途汽车记录,都可以想办法回溯。需要时间,但有可能。”

叶景淮沉声道:“时间不是问题。资源也不是问题。需要打通哪个环节,需要调用什么关系,直接告诉我或者星辰。我要的是结果。”

“灰隼”点头:“明白。”

叶星辰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名字:【王建国(已故?)】、【张秀梅(待查)】。然后在旁边写下第三个名字:【李师傅(档案管理员之子)】。

“陈伯联系了当年医院档案管理员李师傅的儿子,李先生。”叶星辰说道,“约了今天下午在城西一家安静的茶楼见面。陈伯会以私人叙旧的名义去,我和苏晴会以陈伯远房亲戚的身份陪同,负责观察和记录。”

苏晴立刻会意:“需要隐藏真实意图,引导对方在不设防的情况下透露信息。我会准备好录音设备,以及一些看似随意但能切入主题的话题。”

“安全方面呢?”叶景淮看向“灰隼”。

“茶楼内外我会安排人。” “灰隼”回答得很简洁,“确保会面过程不受干扰,也确保叶小姐和苏女士的安全。”

“好。”叶景淮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白板,“那么,调查方向可以明确为三条主线。”

他伸出食指:“第一,人证线。全力追踪张秀梅及其家人的下落,寻找可能的突破口。同时,排查当年圣心医院妇产科所有可能知情或参与的值班医护人员,包括但不限于护士、助产士、甚至保洁人员。王建国虽然可能已故,但他是否有家人、学生、关系密切的同事?他们是否知道什么?”

“灰隼”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

叶景淮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书证线。圣心医院在八年前因经营不善被并购,原始档案的去向需要查明。是移交给了新的医疗机构,还是封存在某个仓库,甚或已经被销毁?李师傅这条线至关重要。此外,沈家当年的资金往来,特别是集中在星辰出生前后一到两年的异常流动,需要深挖。收款方是谁?资金用途是什么?有没有银行转账凭证、支票存根或会计记录留存?苏晴,这条线你主攻,需要任何财务数据支持,直接联系集团财务总监,我会给他授权。”

“是,叶董。”苏晴飞快地记下要点。

叶景淮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背景与动机线。沈国华和王秀兰,在二十三年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社会关系、经济状况、性格特点、是否有前科或不良记录?他们如何得知叶家情况并生出歹念?调换婴儿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除了他们,是否还有别的共犯或知情人?‘灰隼’,这条线你负责,我要看到尽可能完整的人物画像和行为逻辑分析。”

“灰隼”再次点头,眼神专注。

叶景淮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如炬:“记住,我们不仅仅是在调查一桩陈年旧事。我们是在为一场持续了二十三年的盗窃和伤害,寻找正义的基石。星辰失去的童年、亲情、乃至第一世的人生,叶家承受的骨肉分离之痛,都必须有人负责。”

他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字字千钧,带着一个父亲和家族掌舵人双重身份的怒火与决心。

“法律上的定罪,是第一步。”叶景淮看向叶星辰,眼神柔和了些许,但深处的冷意未减,“经济上的清算,名誉上的摧毁,我要他们付出远超法律惩罚的代价。这一点,在调查取证的同时,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周正明立刻领会:“明白。经济犯罪部分的证据,一旦收集充分,可以随时启动民事追偿和税务稽查。同时,配合舆论引导,在适当的时候公开部分事实,足以让他们社会性死亡。”

“舆论战要谨慎。”叶星辰忽然开口,她走回座位,目光冷静,“在铁证如山之前,我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让叶家卷入不必要的舆论漩涡。沈家父母现在只是小商人,但狗急跳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重要的是,”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冷:“我不希望这件事被简化为一场豪门狗血八卦。这是犯罪,是偷窃人生、破坏家庭的严重犯罪。舆论的焦点,必须是罪行本身,而不是叶家的私事。”

周正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叶小姐考虑得很周全。我们可以先进行法律和财务层面的布局,舆论作为最后的收割手段。”

叶景淮也点头赞同:“按星辰说的办。调查以秘密进行为主,雷霆一击,务求一击即中,不给他们任何反应和反扑的机会。”

他看向众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正明沉吟片刻,道:“叶董,还有一个潜在风险。如果调查深入,触及到当年医院的一些……不规范操作,甚至可能涉及到仍在医疗系统内任职的某些人,可能会遇到阻力。”

“阻力?”叶景淮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在江城,在叶家要查的事情上,我看谁敢设阻力。如果有,那就连阻力一起拔掉。周律师,你放手去查,天塌下来,有叶家顶着。”

这话说得霸气十足,却也给了调查组最坚实的底气。

“灰隼”和苏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信心。有这样不计成本、不问阻力、只要结果的委托人,是他们这种专业人士最理想的工作状态。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叶景淮站起身,“调查组今天正式成立。周律师担任法律总顾问,负责所有法律文书的准备和合规性把控。‘灰隼’负责人证和背景调查。苏晴负责书证和财务追踪。陈伯作为关键线索提供者和联络人。星辰,”

他看向女儿:“你总揽全局,协调各方,任何进展直接向我汇报。叶家所有资源,随你调用。”

“是,爸爸。”叶星辰起身,郑重应下。

“散会。”叶景淮挥手,“各自去准备吧。星辰,你留一下。”

周正明、“灰隼”和苏晴迅速收拾东西,向叶景淮和叶星辰点头致意后,安静地离开了书房。陈伯也起身,他还要去为下午的会面做些准备。

书房里重新只剩下父女二人。

窗外的阳光更加明亮,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景淮走到女儿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才在众人面前的冷厉和威严收敛了许多,流露出一个父亲的担忧:“星辰,把这个担子交给你,压力会不会太大?如果你觉得……”

“爸爸,”叶星辰打断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这个担子,必须由我来担。这是我的过去,我的仇恨,我的战场。您和妈妈已经为我承受了太多,寻找真相、讨回公道这件事,请让我亲自来完成。”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更加清晰:“而且,我需要这个过程。我需要亲手把那些偷走我人生的人揪出来,需要亲眼看着他们得到惩罚。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地……告别过去。”

叶景淮看着女儿眼中那混合着伤痛、愤怒与决绝的复杂光芒,心中既痛又慰。痛的是女儿竟然要亲自面对如此丑陋的真相,慰的是女儿比他想象中更加坚强和清醒。

“好。”他不再多说,只是用力握了握女儿的肩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爸爸和妈妈,还有整个叶家,都在你身后。”

“我知道。”叶星辰微笑,那笑容里带着温暖,也带着力量。

下午两点半,城西,“静心斋”茶楼。

这是一家颇有古韵的老式茶楼,藏在一片梧桐树掩映的旧街里,客人不多,环境清幽。二楼临窗的雅间“听雨轩”已经被提前订下。

陈伯换了一身朴素的深蓝色中山装,提前十分钟到了。他坐在靠里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上好的龙井,慢慢啜饮着,看似平静,但不时望向楼梯口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叶星辰和苏晴稍晚一些到达。两人都做了简单的变装——叶星辰戴了一副平光眼镜,换了发型,穿着款式保守的米色针织衫和长裙,看起来像个文静的女学生。苏晴则打扮得更加成熟些,像是陪同长辈出行的职业女性。

她们在陈伯旁边坐下,低声交谈了几句,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

两点四十分,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一个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穿着普通夹克衫的男人走了上来。他脸色有些憔悴,眼神里带着长期底层生活磨砺出的谨小慎微,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陈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陈伯,您老还是这么精神!”男人走到桌前,恭敬地欠了欠身,说的是带点口音的普通话。

“小李啊,快坐快坐。”陈伯热情地招呼,指着叶星辰和苏晴,“这是我两个远房侄女,正好在附近念书工作,听说我要见老朋友,非要跟来见见世面。不碍事吧?”

被称为“小李”的男人,正是已故档案管理员李师傅的儿子,李建国。他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两位小姐好。”

叶星辰和苏晴微笑着点头致意,没有多话。

寒暄几句,茶过一巡后,陈伯慢慢切入正题:“唉,时间过得真快啊。想起你父亲,多好的一个人,做事认真,讲义气。当年在医院,没少照顾我们这些家属。”

李建国脸上露出怀念和一丝苦涩:“是啊,我爸那人,就是太老实,太认死理。有时候……唉,就是因为太认真,反而吃亏。”

陈伯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这话怎么说?我记得李师傅在医院人缘挺好的啊。”

李建国喝了口茶,压低了声音:“陈伯,您也不是外人,我跟您说句实话。我爸后来身体不好,早早病退,跟他在医院最后那几年心里憋着事,有很大关系。”

“憋着事?”陈伯露出关切的表情。

李建国看了看叶星辰和苏晴,似乎有些犹豫。

苏晴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李叔叔,我们都是学历史的,对过去的人和事特别感兴趣。您要是不介意,就当给我们讲讲老故事?”

她的态度自然,打消了李建国部分顾虑。

李建国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大概二十多年前吧,我爸负责看管医院的旧档案库。有一天晚上,他值夜班,发现妇产科有人偷偷进去过档案室。”

叶星辰的心跳微微加速,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倾听的表情。

“当时我爸也没声张,第二天早上去查,发现少了几份病历,是前几天刚出生的几个婴儿的,其中好像就有……就有当时挺有名的一个大户人家孩子的。”李建国说着,看了看陈伯,眼神有些闪烁,“我爸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想报告,但他一个小档案员,人微言轻,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且没过两天,当时管后勤的一个小领导,好像姓王的,就私下找到我爸,塞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钱,不少钱。说那是医院内部工作需要,让他别多事,把夜班记录改一下,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姓王?”陈伯追问,“是不是叫王秀兰?”

李建国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好像不是,是个男的,具体名字我爸没细说,只说是管后勤的一个小头头。但那钱……我爸没要。他胆子小,觉得这钱烫手,又不敢得罪人,就把钱退回去了,但也没敢举报,只是偷偷把那天晚上监控的带子……那时候还是老式录像带,藏了一份起来,把记录本上的相关内容也悄悄抄了一份。”

“东西呢?”陈伯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爸藏起来了。连我都不知道具体藏在哪里。”李建国摇头,“他病重的时候,跟我提过几次,说他对不起那户人家,但他不敢拿出来,怕惹祸上身。他说那录像带和抄录本,被他封在一个铁盒里,埋在了……埋在了老家院子里的老槐树底下。”

老家院子!老槐树底下!

叶星辰和苏晴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很可能就是当年有人潜入档案室篡改或盗取病历的直接证据!

“你老家……现在还在吗?”陈伯强压着激动问。

“早不在了。”李建国苦笑,“十几年前旧城改造,老房子都拆了,原地起了新楼盘。那棵老槐树,也早没了。东西……怕是找不到了。”

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又蒙上一层阴影。

但叶星辰没有气馁。她轻声问:“李叔叔,除了录像带和抄录本,李师傅还留下过别的什么吗?比如日记,或者跟别人提起这件事的记录?”

李建国皱眉思索了很久,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我爸有个习惯,喜欢把重要的事,用很小的字记在日历本的背面或者边角上。他去世后,那些老日历本,我妈舍不得扔,都收在一个旧箱子里,放在我现在的储藏室!都好多年没动过了!”

日历本!私人记录!

这很可能包含更具体的时间、人名、细节!

陈伯立刻道:“小李,那些日历本,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放心,我们就是好奇,想多了解点你父亲的事迹,绝没有别的意思。”

李建国有些犹豫:“这……都是些陈年旧物了,没什么好看的。”

苏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厚度恰到好处的信封,轻轻推到李建国面前,微笑道:“李叔叔,陈伯一直记挂李师傅,这是一点心意,您拿去给阿姨买点补品。我们就是想看看老人家当年的工作笔记,学习学习老一辈的认真精神。”

信封没有封口,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叠崭新的百元钞票。

李建国看了一眼,喉咙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东西在我家,我明天找出来,给陈伯您送来?”

“不用麻烦你跑。”陈伯立刻说,“你告诉我地址,明天我让这两个侄女去取就行,她们有车,方便。”

又商量了几句细节,李建国留下地址和电话,揣起信封,千恩万谢地先走了。

雅间里安静下来。

陈伯看向叶星辰,眼中满是激动和期待:“小姐,如果那些日历本里真有记录……”

“那将是第一份直接的书证。”叶星辰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证明当年确实有人,在婴儿出生后,意图篡改或销毁病历记录。这离真相,又近了一大步。”

苏晴已经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微型录音设备,确认刚才的对话完整录下:“李建国的证言很有价值。结合他提供的线索,我们可以尝试复原当年档案室可能发生的情况。‘灰隼’那边追踪张秀梅,我们这边挖掘书证,双管齐下。”

叶星辰点头,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调查组的第一天,就有了实质性进展。

但她也清楚,越接近真相,可能遇到的阻力和危险就越大。

李师傅因为胆小和顾虑,藏起了证据,也藏起了自己的良知,郁郁而终。

张秀梅举家搬迁,隐姓埋名。

王建国医生蹊跷离职、去世。

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事实:当年的阴谋,牵扯的人可能不止沈家父母,背后或许还有一张更大的网,或者,仅仅是参与者事后都因恐惧和利益,选择了沉默和逃离。

无论是什么,她都要撕开这沉默。

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也为了那个可能永远无法得知的、在沈家卑微长大的“叶星辰”,讨回一个迟到了二十三年的公道。

茶凉了。

叶星辰端起茶杯,将微凉的茶汤一饮而尽。

苦涩之后,喉间回甘。

就像这场复仇,过程必然艰辛痛苦,但结局,必须是罪恶付出代价后的清甜。

“走吧,”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该回去布置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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