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昂说完那句话就转身走了。江晚站在原地，投影的光在她脸上微微晃动。她没有立刻回应任何人，也没有笑，只是把手里的水杯放回托盘，朝人群中间走去。
大厅里已经不像刚开场时那样安静。有人开始拍照，有人低声讨论，还有人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那些曾经坐在后排、只打算看看热闹的人，现在都站了起来，往主区域靠拢。
第一个走到她面前的是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递出名片时动作很稳，但指尖有点发紧。“我是智联科技的项目总监。”他说，“我们做ai质检系统三年了，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把数据闭环做到实时可追溯的。”
江晚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放进外套内袋。“你们的技术能解决什么问题？”
“自动识别运输过程中的异常波动，响应速度比人工快九倍。”他顿了下，“我愿意免费接入你们下一个节点测试。”
旁边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也上前一步。她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是刚才播放的全息影像截图。“我是峰源资本的投资经理。”她说，“我不关心流程多漂亮，我只看能不能复制。你们这套模式，有没有可能扩展到其他行业？”
“已经在做了。”江晚说，“下周启动二期试点。”
女人眼睛亮了一下，马上打开邮箱准备写预约函。她身边另一个穿酒红长裙的女人插话：“我是做供应链金融的。如果你们的数据真实度能保持这个水平，我可以提供低息预付款支持。”
江晚点了头，没说答应，也没拒绝。她让助理记下联系方式，然后继续往前走。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有人问技术细节，有人谈合作方式，还有人直接提出资源置换。一家物流公司的负责人当场打电话给下属：“把北区仓库腾出来两个库房，随时等他们调用。”他说完看着江晚，“不用付租金，只要让我看看你们是怎么管数据的。”
她看了他一眼。“明天派人来对接。”
一个中年男人挤到前面，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他是某国企技术部的主管，之前在会上质疑过她的方案。此刻他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楚：“我回去重新写了流程优化建议书。如果你愿意看，我想当面交给你。”
江晚伸手接过纸条，折好收进包里。“明天十点，我办公室见。”
他松了口气，退后一步，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
这时候，一名私募基金的合伙人带着两名随行人员走过来。他没拿名片，而是直接打开手机，调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对你们项目的初步估值模型。”他说，“如果我们现在进场，需要多少份额？”
“不接受融资。”江晚说。
对方愣住。“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是配合，不是钱。”她说，“你可以派团队来做尽调，但我不会为任何人调整节奏。你要么跟上，要么换人。”
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我从业十二年，第一次被人这么拒绝。”他合上手机，“但我反而更想进了。明天我就派人过去。”
江晚点头，转身走向另一侧。
人群像潮水一样跟着她移动。每到一处，就会有新的声音响起。有人想借场地办交流会，有人提出联合发布标准白皮书，还有一个做智能监控的公司主动表示可以免费安装整套安防系统。
她的助理很快拿不住那么多名片，换了大文件夹才勉强装下。另一个助理开始分类标记：红色标签是优先跟进，蓝色是待评估，绿色是长期观察。
江晚中途喝了半杯温水。喉咙有点干，但她没停下。她知道这种机会不会再来第二次——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结果，没人再怀疑她的能力。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过人群走来。他穿着定制西装，袖扣闪了一下光。他没递名片，而是直接开口：“我是国控集团下属子公司的运营负责人。”他说，“我们正在找数字化转型的标杆案例。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签战略合作。”
“你们能提供什么？”
“三个试点城市，全套行政资源支持，还有每年五千万的专项预算。”
“我要看具体方案。”她说，“明天中午前发给我。”
“可以。”他没急着走，“但我得说一句，你是今晚唯一一个没碰香槟的人。”
江晚看了他一眼。“我没时间庆祝。”
“我知道。”他笑了笑，“所以大家都来找你了。因为你不是来享受宴会的，你是来改变规则的。”
她没接这话，只是抬手示意助理记录这条合作意向。
又过了二十分钟，连最初坐在角落、一句话都没说的几位嘉宾也开始起身走动。他们不再观望，而是主动打听怎么联系项目组，要不要提交申请表。
风控部李主任端着杯子走过来，站在她旁边没说话。两人并肩站了几分钟，直到一群投资人围上来提问。
“你们真的能在十秒内调取任意节点数据？”有人问。
江晚没回答，直接打开平板，输入编号，三秒后页面跳出完整日志。她把设备递给对方。“你自己查。”
那人翻了两页，抬头看向同伴：“是真的。”
李主任在这时候轻声说：“以前我们开会，都是听人拍胸脯保证。今天是你让大家看见了什么叫‘不用信，直接看’。”
江晚转头看他。“这才是开始。”
他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人群中心。
这时候，又有两个人走过来。一个是某高校研究所的副所长，另一个是行业协会的秘书长。他们带来的是政策层面的支持意向——愿意将该项目纳入年度重点推荐案例，并协助申报国家级创新奖项。
江晚认真听了每一句话，让助理全部记下。她依旧没有承诺任何事，但也没有拒绝对方。
她的耳边不断响起新的名字、新的公司、新的提议。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她：你不再是那个需要证明自己的新人了。
她走到大厅边缘，靠在柱子旁喘了口气。灯光比刚才暗了些，投影还在播放，画面正显示最后一次数据同步的时间戳。
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手里抱着文件夹，看起来像是某个团队的执行员。她站定后有点紧张，声音不大：“江总……我们公司规模小，没法投钱，也没法给资源。但我可以每天盯现场，做最基础的数据录入和核对。只要你让我们参与，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江晚看着她。“叫什么名字？”
“林晓雯。”
“哪个单位？”
“创微数据，我们在城东。”
江晚对助理说：“记下来，安排初审。”
女孩眼眶一下子红了，低头说了句谢谢，转身跑开。
江晚喝了最后一点水。她的包里已经塞满了纸条和便签，口袋里也有几张折叠的名片。她知道这些人不是冲着庆功来的，他们是冲着一个能成事的人来的。
她抬起头，看见又有几个人朝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她认识，是某大型电商平台的区域总监，一向以难打交道出名。
那人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我看过你们的运输时效对比图。如果我们把部分订单交给你们的系统跑，你能保证不压单吗？”
“不能。”江晚说，“但我能保证每一单都有迹可循，出了问题立刻追责。”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出手。“那就试试。”
江晚握住他的手，力度稳定。
她松开时，眼角余光扫到门口方向。一群人正走进来，领头的是个穿墨绿唐装的老者，后面跟着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她不认识他们，但从周围人的反应能看出来，这些人分量不轻。
她整理了下衣角，朝门口方向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