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国际机场，一架私人湾流飞机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钟朝柳一脸疲惫地走了下来，往日里那种意气风发的派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焦虑。
雷炮紧跟在他身后，同样面色凝重。
——
他们几乎是掐着点赶回来的。
一路上，钟朝柳的电话就没停过，各种坏消息像雪片一样飞来：
名雅被警方封锁、赵德柱死亡、负三层发现非法手术室、媒体闻风而动……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眼花。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赵德柱竟然是隐藏如此之深的恶魔。
更让他心惊的是，名雅美贷这个他当初颇为看好的“创新业务”，背后竟然牵扯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器官买卖链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丑闻了，这是足以把整个名雅集团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刑事重案！
“老板，车准备好了。”雷炮低声说道。
钟朝柳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钻进早已等候在旁的黑色轿车。
车子驶出机场，朝着市区方向疾驰。钟朝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里乱成一团麻。
栾莱在滇省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现在海城这边又爆出这么大的雷……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自己和赵德柱直接勾连，但作为名雅的董事长，领导责任难辞其咎。
更何况，名雅美贷的业务当初也是他点头才引入的。
一旦舆论发酵，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名雅这块牌子就算不彻底砸掉，也得脱层皮。
“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钟朝柳揉了揉眉心，哑声问道。
“警方还在名雅大厦进行勘察，所有员工都被要求配合调查，暂时不能离开。媒体那边……压不住，没人敢帮我们。”
钟朝柳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天过海。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危机公关，把对名雅的损害降到最低。
“涂总和洪总呢？”他半晌才问道。
“刚才联系过，应该都没什么大问题。”雷炮顿了顿，补充道，“就是这一次，名雅可能……”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但是钟朝柳已然明白了。
——
“去医院吧。”钟朝柳做出了决定。
于公于私，他都得先去看看华树亮。
从某种程度上说，涂元立和华树亮是捅了马蜂窝，但也算是帮名雅提前排了一颗巨雷。
只是这排雷的方式太过惨烈，代价是赵德柱和袁忠两条人命，以及名雅摇摇欲坠的声誉。
车子改变方向，朝着市人民医院驶去。
当钟朝柳出现在病房门口时，里面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钟总？”涂元立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
洪晓琳的表情有些微妙，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陆荳冰则下意识地往洪晓琳身后缩了缩。
躺在病床上的华树亮看到钟朝柳，挣扎着想坐起来：“钟总……您回来了……”
“别动，好好躺着。”钟朝柳快步走到床边，按住华树亮的肩膀，“树亮，辛苦你了！这次多亏了你和元立！我代表名雅，谢谢你们！”
这话说得漂亮，把个人行为和公司荣誉绑在了一起。
中国好老板，是不能有个人情绪的，不然你就不好带兵。
钟朝柳实际上巴不得一把掐死华树亮和涂元立，这两货点了根火绳，引爆了那么大一颗雷。
有事好好说不行吗？为啥非要报警？
我赚俩钱容易吗？你俩是威风了，但是老子还要擦屁股的啊！
哪怕你们事先给我打个招呼，我再整理一下材料主动检举揭发都好啊，至少这样基本盘就不会崩。
特么的你们哥俩这么一闹腾，人尽皆知的，我名雅还有活路吗？！
——
华树亮被老板这么一夸，有点不好意思。
但又难免有点激动：“钟总，我……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钟朝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脸沉重看着涂元立：“元立，这边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这次……是我们名雅管理上的重大失误，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让你们受惊了。”
他的姿态真的放得很低，全是诚恳的歉意。
涂元立看着钟朝柳疲惫而真诚的脸，心情复杂。他原本对钟朝柳也有过怀疑，但看现在这情形，钟朝柳似乎真的对赵德柱的勾当不知情？
算了，一切交给警方吧，那些证据足够抓鬼了。
他可不敢戴钟朝柳送的高帽，赶紧说道：“钟总，这不是我和树亮的功劳，而是你的魄力一直在影响我们，让我们潜意识里痛恨这些恶魔刑警。”
“没错。”钟朝柳颓败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一点，点点头说道，“警方那边，我们会全力配合调查。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绝不推诿。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内部，安抚员工情绪。”
他看了一眼洪晓琳：“晓琳，公司内部的事情，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洪晓琳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钟朝柳又看向涂元立：“元立，你现在是公司的顶梁柱了。后续的运营和公关，我需要你的帮助。特别是……有些事情，我们需要统一口径。”
统一口径，就意味着要最大限度地保护名雅的利益，有些细节可能需要模糊处理。
涂元立沉默了几秒钟。
——
他明白钟朝柳的意思，从商业角度来说，这无可厚非。
但想到袁忠那绝望的眼神和纵身一跃，他心里堵得慌。
“钟总，”涂元立缓缓开口，“我会以公司的利益为重。但是，真相……不应该被掩盖。那些受害者，需要公道。”
钟朝柳深深地看了涂元立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最后，他叹了口气：“我明白。公道要给，但方式方法很重要。我们不能让名雅几千名员工，因为个别人的罪行而失去饭碗。”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戳中了现实。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
法律的审判，舆论的漩涡，商业的博弈……
名雅这艘大船，已经处于生死存亡的风口浪尖上。
而钟朝柳这个船长，此刻正站在船头，面对着一个巨大的烂摊子，思考着如何掌舵，才能让船不至于沉没。
他看着窗外，内心无比阴沉。
——
外滩，漱石居，归云包间。
离开医院的钟朝柳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人邀请自己赴宴，他就带上了洪晓琳和雷炮前来。
现在名雅的事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会躲着走，这个节骨眼上还敢主动邀约的，不是胆大包天就是别有所图。
“钟总，你贵人事忙，约了你好几次都没机会，难得这一次有时间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一个热情的光头殷勤地招呼着钟朝柳，还有两个女人跟着附和。
一个贵气，一个精致。
竟然是季灞茂、莫兰碧和香池菁。
“季总说笑了，你不怪钟某怠慢就好。”钟朝柳不动声色，客气解释道，“我前段时间确实俗务繁多，这不刚从滇省回来，就过来了。”
“那是钟总心里有我们啊！”香池菁吃吃娇笑，端起了酒杯，“小妹我也就不怕大家笑话我不懂事了，我素来敬仰钟总这样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小妹敬你这一杯。”
说话间还偷偷瞄了一眼洪晓琳。
洪晓琳却毫无反应，季灞茂和莫兰碧都不禁有点奇怪：这外界不是都说钟朝柳和这个姓洪的有一腿嘛？怎么面对香池菁的茶艺，还跟个二傻子似的？
究竟是外界捕风捉影，还是洪晓琳根本就是个傻白甜？
嗯，其实他们误会了，洪晓琳是很白很甜，但是一点都不傻，她无非是想看这几个货酒葫芦里卖啥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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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现在正是名雅的多事之秋？